明容从萍溪村里回来,把月清疏嘱托的事情回报了,自去御灵园里和哈占谈天。这两日月清疏不曾启阵,诸御灵也落得清闲,有的在落袈山一带悠游,有的就守在明庶门的御灵园里,闲卧静修。以往明容历练回来,常到哈占跟前将旅途所见所感相告,以期聆听教诲,受益无穷,此次因照顾师父看护门派耽搁,故这夜里才来到跟前见教。

    哈占狮形伏卧,正在老梅树下闭目养神。

    明容走上台阶,恭敬一揖:“晚辈见过山神。”

    哈占眼睛睁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此番除妖,一切可还顺利?”

    “妖物与村民间一场误会,我使了个小计,未动g戈,就叫他们尽释前嫌,重归于好了。”明容说,“魔由心造,妖自人兴。心魔不除,便是杀尽天下妖物,人间也不得太平。”

    “哈,好!”哈占锐利的眼眸一亮,“好个魔由心造,妖自人兴!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慧X不浅。”

    “前辈谬赞,这话不是我说的。”明容笑笑,“是去除妖之前,师父告诉我的。她忧心我做事急躁,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遂以此言相告,要我对事不对人,查明纷争原委之后再做判断。”

    “原来如此。你这丫头,想法跳脱又行事不羁,突然这般老成持重,倒叫我吃了一小惊。”被明容小小“摆了一道”,哈占不恼怒,只付之一笑,“你师父用心良苦,这句话,当好好记在心里。”

    “晚辈明白。”明容说,“还有一事,想请前辈赐教。”

    “说。”

    “事关余霞真人。”明容说,“此前我偶闻余霞真人故友狐妖有叫苏媚的,因一些纠葛,流落江湖,不知所踪。而我正好姓苏,又自小被一个狐族收养长大,那……”

    明容yu言又止。哈占老于世故,一听便明了七八分原委,道:“哼哼,说是偶闻,其实费了不少力气打听吧!”

    被直言揭穿,明容只能坦言:“前辈通达,这一直是我的心病。”

    “你自幼生长于山野,自由自在,何苦要承接他人所执?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哈占反问,“余霞为自己的境遇所困,要了一段前尘,这与你有何g系?”

    “我……”明容低下头,“前辈所言甚是,真人过往,与我确实无关。只是弟子不愿白白受人恩惠,我欠着一份情债,总是不安。”

    “你母亲危难之际将你托付余霞,余霞尽她所能助你脱困,又为你指点去路,并未暗藏私心,你不必为此歉疚。”哈占说,“知恩图报是该当,但若太过执着,便是着相,已失了报恩的本意。如你师父所说,还是先尽力拔除心魔,踏实修行,也是不负余霞所望。日后若有机缘,再寻报恩之法。”

    明容听了,幡然醒悟,忙拱手作揖:“谢前辈指点!弟子真是糊涂。自诩得了师父教诲,却不想自己竟也入了执着一道,为心魔所困。”

    “嗯。”哈占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他事,本座要休息了。”

    “那弟子先行告退。”

    明容退出御灵园,心中焦虑,渐趋平静。今夜无事,所幸右拐绕门派一周巡个夜,确认没有异样后再回屋歇息。明止这几日潜心习剑,一回屋就倒头大睡,这时屋里的油灯早就熄了。

    明容走过大门,从东侧师父师叔的房前路过,见窗纸内灯火通明,有一个人影伏案窗前正写什么东西,想来是师父正在记述日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