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杭州这边的人也遇上了些麻烦事儿。眼看就要元旦了,家里竟死了人,陈氏在杭州虽非大族,但毕竟是要承家业的嫡子,轮到谁都得哭死,那陈家人更是不肯吐露半句关于暴死的陈公子的话,只顾着哭。

    剿竹随赵步兴回到那客栈里,一个沏着茶,一个捂着脑袋,幞头都快被揉烂了。

    “若瑾阿姐和许主簿已在陈家守着,有什么动静会回来禀告我等知的,头儿,您就歇一歇吧,都两日没合眼了。”说着,剿竹便递去茶盏,热水逐渐被盏底的茶叶染上了一抹暗红。

    赵步兴接了去,但并没有喝,只是捂了捂发烫的盏壁,又来回搓着问他:“你觉得此案如何?”

    剿竹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住了,不知如何回复,可赵步兴现在正在盯着他,更紧张了,放下手里的器具,叉手支支吾吾着:“属下……”

    剿竹思忖了半天,用那口不太流利的唐话回道:

    “不……不如试试从漕运守卫查起。”

    “漕卫?”

    “嗯,货物漕运必经漕卫勘察登记注册,若有异样也能从册子上查出些东西来。”

    赵步兴低下头,似乎在笑:“那就交给你去查了,我去另一个地方……”正巧,许承彦和张若瑾回来了,不过有点灰头土脸——特别是许承彦,但他倒是直接将腰间的牒本扔在了桌上:“查清楚了,这陈公子上个月去洛阳,一直与家中保持书信往来,因此陈府也没有报官。”

    若瑾抱着双臂补充道:“陈家现在乱成一团,很难问到他最近的事情,不过据他妻子所言,陈司形去洛阳除了走货外,而且是为了招募人手,估计是想效仿江家吧。既然遇害后还有书信寄来,说明是有人仿了字迹,我们取来了他的家书,从这里面应该能找出些线索。”

    “嗯,话我听清楚了,可是小子,你这脸怎么回事?”赵步兴指了指许承彦捂住的脸,上面贴着张红透的巴掌。

    许承彦默不作声,张若瑾却在捂着嘴笑:“为了获取情报,许阿弟可遭罪了呢。”“陈夫人一时激动还打了他,后来也不敢多问,就取了这些信件回来。”

    一只鸽子落在了窗边,它的羽毛黝黑,光泽油亮,脚上系着细枣红的绸丝绑的细筒,啄着翼下的绒毛,发出咕咕的呼噜声。“头儿,是院里送来的!”这是策狱院养的传书鸽,据说贤相张九龄家中便养了好多,引人称奇。为了夜间隐蔽不被截获,院里豢养的大多是黑羽鸽种,送信时大多和黑鸦混在一起扰乱视听。

    细读来信后,赵步兴脸色沉了下来,诸人见到也去瞅了眼那封让一向冷静的堂堂侦司司正怒不吭声的信书:

    赝钱已于长安市集大幅流通,奉圣谕,限三日内破赝钱大案,无果上下连坐。原策狱侦司司正赵步兴有通敌之嫌,革其一切职务,押至大理寺,待三司候审。

    诸人为二事震惊,此案在短短数日内已惊动圣人,大理策狱一致被下了死命令,况且,本该作为大战功臣的赵步兴,怎会被指为嫌犯?革去要职,收押发落,这是绑了他手脚,要他人头。

    许承彦吼着:“怎会如此?上面是不是搞错了?”

    周围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撑在案前的赵步兴。许久后,他发话了:“这道命令估计明日就会下到杭州诸官衙,让他们捉我回去,你们也必须如此。”

    “但这……”许承彦话未说完便被若瑾打断,“那阿兄,你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