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心惊胆战了大半夜,宁方远醒了过来,招呼人给他抬了水,梳洗一番,等闻不出一点酒味那颗心才算是放到了肚子里边。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世子爷就当是可怜老奴吧,这段日子可别再去喝酒了,要是让夫人知晓了,老奴只怕是要脱层皮。”

    宁方远头还疼,“我知晓了,嬷嬷也别怪大哥都是我自己要去喝酒来着。”

    “我哪敢责怪大公子,只盼着世子爷能保重自己。”嬷嬷心底还是有怨气。

    宁方远看着桌上的水果,“嬷嬷觉得是苹果好还是香蕉好?”

    什么意思?嬷嬷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含糊地说道,“各有各的好处吧?世子想吃果子了?”

    各有各的好处?宁方远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秋闱一天比一天更近,随之更加严重的是涌入京中的难民,越来越多的人在城门口集结着,过往的商旅要么带上足够的护卫,要么就要做好被抢夺财务的准备。顾参领都亲自叮嘱宁方远这段日子在城外的视察就暂停下来,到底是侯府血脉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也负不起责。

    宁方远闲了一些,眼瞧着京中的局势越来越严重,中午和赵庭之去小馆吃饭,进了屋子发现人少了许多,店小二迎上来带他们去定好的位置,宁方远一边等着上菜一边同他闲聊,“今日这人怎么少了许多。”平日里小馆的人都坐得满满当当。

    “今日街上难民涌了进来,好些路人都被抢了,京兆尹的人跑出去好几趟,抓了几个人回来,还有好多又趁乱跑出城外,现在街面上儿人心惶惶的都不敢出门了,看这样子这两日怕是要封城。”

    “封城?”宁方远震惊了。这可不是小事,尤其是这么大一座城,一封就牵扯到各个方面,“这时候怎么能封城呢,秋闱在即,这让城外的学子该如何办?”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在外边上菜的时候听京兆尹的大人们说了两句,算不得准。”小二又连忙否认,“不过不封城那便更好了,这一封了,城外的东西运不进来,这菜价米价还不知道要怎么涨呢。今日采买的出去花了和平日一样的钱,买的东西只是平日里的一半,掌柜的还发了老大的火。再这么下去,也只能在餐食上边涨价了。”

    “你们家现在的价格已经不算便宜了,再贵下去我看只能从家中让人送饭来了。”赵庭之第一个就反对。

    “这也不是我们能定下的,客人们趁着现在还没涨多吃些吧。”小二殷勤地赔着笑脸。

    “城外怎么会有那么多难民啊?”宁方远问了一句。

    “我听说这些人都是从鲁王的封地上边跑过来的。”赵庭之解释道,“这位鲁王是陛下最小的弟弟,先前皇位定下来的时候他也才五岁,生母丽嫔在陛下小时候很是照顾,陛下爱屋及乌等弟弟成年之后就给分了一大块富饶的地方。距离京都三百余里的沛城。这位王爷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美酒和美人,最先开始的时候还有岁贡,后别给朝廷的东西越来越少,倒是回来哭穷的时候越来越多。每次回来还能划拉回去好几车的美酒和美人,富贵日子过惯了,对城中的赋税就收得越来越高了,今年开年的时候天气不好,庄家好些都干死了,鲁王还在想要去北陵城买葡萄酒,一去一来花费不少,陛下让他自己想法子,他就开始薅起羊毛,听说沛城那边秋收几乎颗粒无收,已经开始卖儿卖女,哪儿还给他凑得出钱来?”

    “陛下都不管的吗?”

    “陛下对这个兄弟一贯纵容,再加上今年以来身子每况愈下,上朝的时候也少,两位皇子监国,都拼了命在陛下面前留个好印象,谁都不触霉头。”

    “那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不处理?”宁方远还真是不太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难不成一己私利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顾丞已经进宫,大约今日便会有消息了。”赵庭之说完看着菜上来,闭上嘴不再说这个话题。宁方远隐晦地打量这一位同仁,深藏不露啊,到底是哪方的人呢?

    宁方远这边猜测赵庭之的身份,侯府那边快要炸了锅。宁方希今日去了趟书局回家的路上,正好遇上难民抢东西,小厮忠心,拦着难民,被捅了七把刀,血溅在宁方希脸上,那小厮还死拖着难民,让宁方希跑。兵荒马乱的场景下,宁方远在后边的人护着弄得衣裳也皱了,头发也散了,鞋子也丢了,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是丢了魂一样,还没到下午就发了烧,府医来看了说是惊吓过度,开了一剂安神的汤药下去。考虑到这位主子最近要考试,药不敢下得太重,谁曾想病情根本压不住,半下午的时候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府医看了说只能硬扛,去外边找大夫,可京里乱成一团,好的大夫早早就被人请走,来了好几个大夫开的药好几味虎狼之药,这一下去可能能压得住,可这后边身子就垮了,侯夫人哪儿敢冒这个险?有心想找侯爷往后宫递牌子请御医来,出去找了好几个地方侯爷都不在。

    老公找不着,儿子昏迷不醒,侯夫人责骂了下人,转头在儿子屋里哭得不行,只觉得这一辈子的指望怕是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