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将榕北的大街小巷染成浪漫的金黄色,凉爽的秋风裹挟着枯黄的树叶,将天空吹得不见几片浮云。

    阮栩谦在医院熬了五个月的寿命,已经是灯尽油枯的状态。

    在此期间阮灯升入大二年级,时间变得充裕起来,社交圈也扩大了不少,而傅初霁则全面接管万星娱乐,开始频繁参加各种高层会议、出入上流社交场合。

    在继承家业这件事上,阮灯有愧于傅初霁,又无奈于自己爱莫能助,无从知晓傅初霁日复一日的焦虑与不安。

    短短五个月,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电话交流也寥寥无几。

    傅初霁像是疯了一样,每日废寝忘食地打理公司上下,周旋于阮栩谦的故交之间,在阮老爷子弥留之际,将公司事务与人际关系打理得无可挑剔。

    没有人知道他如此忙碌到底是在图些什么,看似他有着要一口吞下万星的野心,可实际上他又不贪图其中任何一条利益链的一分一毫。

    别人一问起来,傅初霁就会神秘地笑笑,说,别看他现在这么忙,以后可是要放个长假统统补回来的。

    这天,阮栩谦再一次从抢救室里捡回一条命来,躺在病床上气若悬丝地喘着最后一口气儿,医生站在门口严肃地扶了扶眼镜,说:“阮老爷怕是熬不过这关了,夫人做好心理准备吧。”

    “您这段时间费心了。”傅初霁与医生客套地握了握手,还没来得及询问病情,屋内突然传来阮栩谦大口喘气的声音,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医生赶忙跑回病房内查看情况,傅初霁沉默了几秒,侧身对罗屹说:“把灯灯接过来吧。”

    病房内乱成一团,医护人员忙着对阮栩谦进行最后的抢救工作,傅初霁却抱着肩膀倚在门口,冷眼看着病床上那个生命垂危的男人。

    傅初霁在此前的人生中无数次渴求这个画面能快点到来,届时他必定使出浑身解数,伪装成最深情、最称职的伴侣为阮栩谦送终。

    可是当这一画面成真时,傅初霁却蓦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他甚至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只记得阮栩谦对他说傅清月难忍毒瘾,在他们的老房子里自杀了。

    他知道这是阮栩谦为了不让他心软,故意出此下策,在傅清月去世时立刻送去火化了。

    倘若真的有人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他一路从市北跑回市南,就算跑到双脚流血、喉咙沙哑,终归是能见到母亲的尸体。

    这些年,只要一想到傅清月临死都不得安生,傅初霁的恨意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心底疯长,在阮栩谦的恶意煽动下淹没他的良心。

    阮栩谦把他当作母亲的接班人,教他心狠手辣,教他左右逢源,却唯独不教他慈悲为怀。

    直到病房内再次恢复平静,阮栩谦硬生生吊着一口气缓了过来,医生带着一头冷汗着急道:“老爷子怕是撑不到小少爷过来了。”

    “没关系,灯灯的学校离这儿近,很快就能到了。”傅初霁对他们温柔地笑了笑,向病床边徐步走来。

    都到了人命关天这节骨眼上了,阮家夫人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弄得几个医护人员心里直发毛,他们忌惮这位即将掌控公司绝大部分股份的新股东,很快就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