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妖魅鬼怪都是后人杜撰,南宫慕荇常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我问他相信吗,他只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心里明白殿下沉迷的神怪世界都是虚幻,只是不说透罢了。

    这座王府里,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次,殿下午睡,他来到桂苑,喝了点小酒,晒了大半天太阳,莫名其妙说了句:“晒太阳的感觉真好。”

    他最爱说这些荒唐话,难不成谁还阻止他晒太阳了?

    接下来,他又问我书读的怎么样了,谆谆教导如长兄。

    “其实,你正经起来,挺像长安城的世家公子。”

    我刚说了这句话,就无比后悔,因为南宫慕荇以为我瞧不起他的身世,揪着我把他祖宗十八辈讲了个遍,大到前朝宰相,小至州府知县,可细数下来,南宫家族算是书香门第,无论如何改朝换代,总有他们南宫家一杯羹。

    说起南宫慕荇的父亲南宫宴,就不得不提他老人家带领三万精兵,拥立先帝郑檀为皇,杀进长安城,将犹在睡梦中的皇宫中人一网打尽,将王姓皇帝杀的断子绝孙。

    鸡鸣时分,玄月国所有皇族人首级皆悬挂于长安城墙,供来往过客观赏,同时震慑朝中异心者。

    南宫宴铁血沙场,为玄月国杀敌数十载,戾气深重,也曾有几个对郑檀的残忍手段不满者,当场提出异议,都丧命于他那柄铁剑下,尸首分离。

    郑国刚建国的最初几年,朝野上下全是血腥气,一场又一场的复辟被镇压,死了一波又一波人。

    郑国皇帝也就是先帝在世时,三次欲封他爵位,都被拒绝,南宫宴很懂的收敛锋芒,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保全家平安。

    南宫慕荇带着醉意描述着坊间传言:“据说那段时间,他们都视我爹为阎王,他的到来,总是意味着死亡。”

    他惶惶然的模样像迷路的羔羊,不知从何来,不知到何去。

    我试着安慰他,却被从屋里出来的木竺嘲笑道:“你一个下人,还妄图安慰一个世家公子?我是该说你吃饱撑的,还是已经傻到不自知的地步?”

    木竺这个人吧,牙尖嘴利,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纵使殿下每日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他,人家也没半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反而把自己当成王府的主人,见到殿下不行礼,肆意使唤府中丫鬟仆人。

    说是留他在府与我作伴,实际上,自从他来到桂苑,我过得都不顺心。不是床铺被他抢去,我只能睡地铺,便是吃饭时,抢走我最喜欢的醋鱼。

    用南宫慕荇的话说,人一旦厚颜无耻到他这种地步,直接埋了算了,活着浪费空气。

    论嘴毒,木竺还是屈于南宫慕荇下风。

    木竺事后找补道:“论家庭背景,我不如他有个在兵部掌虎符的爹,所以我败于他手下,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