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帝很担心定海军拿着宋国使节生事,就算最后能解决,也对朝廷的威严大有妨碍。原来定海军并不介意这个?哈哈,那可太好了。

      这样一来,此行的任务不就完美达成了!

      完颜磷顿时不理陈冉,拨马转到侯忠信面前。

      “南朝的官儿……”

      他垂首打量着侯忠信,用马鞭敲了敲侯忠信的肩头:“来吧!跟我进中都!立即出发,动作要快!”

      侯忠信正等着看一场金国武人的内讧,不料两家形貌凶恶,达成一致意见却很快。转眼间,己方就从旁观者变成了被贩卖给下家的货品也似,而这下家,好像还不似定海军那么客气有礼。

      他勉强颔首致意:

      “这位都统,你若代表大金朝廷来接待我们,却不知,可有伴使的任命文书?我乃大宋的副使,正使手里,有使臣的名单和起居状要交付伴使。另外,过界礼仪不可废,贵方安排的草馆、津亭又在哪里?”

      完颜磷不耐烦地喝道:“你们这些南朝人,真要讲究礼节,怎么会从海上来?你们装什么样子?眼下正打仗呢,蒙古军主力随时会到,所有人赶紧跟我走!夜晚行船也无妨的!”

      侯忠信连声苦笑,知道撞见了不讲理的女真蛮子。

      他和丁焴此来,负有谈判岁币金额和觑看金国虚实的重任,又不合在此横生枝节,只得应道:“请都统稍待,我立刻去催促船队、人丁。”

      没过多久,宋国使节团的船队,便从西面港汊里出来。

      潞水越往上游,淤积得越是厉害,这时候自然没有定海军所控制的纲户出面拉纤了。好在两个使节都晓得轻重,自家出了大笔的钱财,赏赐随行兵卒和壮丁,催促他们登岸帮手。

      兵卒们受了都辖几番喝令,不过,大都在两岸装样子。倒是那些被侯忠信招募来的壮丁,一个个都很用心。他们很快就列成了一队队,在向导的指挥下开始呼喊号子,拉动粗糙的绳索。

      夜幕渐渐降临,金军大股骑兵簇拥着宋人船队,消失在了暗沉天色下,大片的芦苇、蒿蓬之后。

      定海军的士卒们本来都打起精神,要直抵中都了,却在半路就遭迫退。这对习惯于胜利的将士而言,很难接受。好些人难掩失望情绪,有人甚至不理会上司,自顾自嘟囔着回营。

      而陈冉只站在原地,注视着船队远去的方向。

      陈冉是不久前专门被宣使点将,担任全军先导的,结果这趟明摆着在女真人手上吃瘪了。一名都将担心他恼怒难以自抑。于是上前几步,小心探问道:“钤辖,咱们且扎营休息,晚上盘算下如何应对?”

      陈冉转回身来,脸上却带着让人摸不透的笑意:“什么应对?我们不用应对,哈哈,就这样很好!”

      走了两步,他又问:“你说,拉纤这活儿,是不是很苦?外行人忽然被逼着干这个,就更苦了,对吧?”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