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晟灼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缓缓又道:“这羊毛毯子是从北狄草原运过来的,上等佳品,最是暖和,还记得上回你冻得感了风寒,有这好东西,只怕要你发汗发热。”

    桑汀不由得愣了愣。

    他竟还记得。

    她以为感风寒那么一件小事,夷狄王根本不会在意。

    见她发愣,稽晟蹙了眉:“不暖和?”

    “没,”桑汀猛地回神,忙说,“暖和。”

    稽晟淡淡嗯了一声,轻轻拍着她后背,默了许久没有其他动作。

    殿内温暖安静,雪白的毯子在灯火映衬下散发着柔光,稽晟倏的开口:“朕儿时,就在草原上放羊,整整一万零八千头,夜里回去,若是少了一头,便是一皮鞭。”

    “小羊羔不听管教,爱跑,却足足有好几千头,有时找到深夜,还找不到……朕就藏在马料堆里,等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还是被他们抓到,一鞭,两鞭,三鞭……”

    他徐徐的语气,像是讲旁人的故事,桑汀怔了怔,睁开眼,看到男人轮廓线条凌厉的侧脸上满是低落,她颤栗的心房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泛起密集的疼意。

    可是说着,稽晟又笑了,“好在后来,朕将那几个狗东西通通鲨掉了,现在想来,倒是便宜了他们。”

    “羊是朕的,草原是朕的,毯子亦是朕的,这天下,都该是朕的。”

    他笑意更深了,桑汀眼眶里涌出泪光。

    稽晟垂眸看去,轻轻“啧”了一声,“娇气包,又哭什么?”他把那几颗金豆豆吻去。

    咸咸的,不好吃。

    “别哭了。”他捧着少女柔软的脸颊,轻轻的,像是捧着一件宝贝,素来冰冷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温情,“哭得朕想亲你了。”

    桑汀有些愣住,随即,唇上一凉。

    有酒气在嘴里蔓延开来,热气滑下喉咙。

    她脑子开始发懵,许是心疼、或是不舍,两条细胳膊攀上男人脖子,微微仰了头。

    可是桑汀沾不得酒,沾一点点就要醉,一醉就要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稽晟再走出寝殿时才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他揭开那汤蛊一瞧,黑乎乎的一大团,也不知用什么鬼东西熬的,臭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