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略显苍白的敌方主帅姿态慵懒的撑着脑袋,闭目养神般听着他的陈述,不置可否,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虽然闭着眼但羽睫轻轻颤动,显示着对方并不如表现这般不在意!

    就在谋士自以为说服敌方主帅已经十拿九稳时,对方突然缓慢的,睁开双眸,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玩味的表情,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谋士头上。

    “好了,各种情绪的声音应该全都过了一遍,余下的你二人便自行琢磨吧……他们身份特殊,想来质疑之人应该不多……”

    凡笙打了一个呵欠,眼角分泌出一些生理盐水,示意屏风后的人可以现身了。

    谋士此刻心情复杂,他随力王被押解进入军帐后,便隐隐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只是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躲在屏风后窥视,于他而言也是一件经常做的事情。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屏风后面定然也是如同自己一般的谋士而已,虽然心中忌惮,但却并不以为然……

    没想到……

    当屏风后面壮硕的身形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下意识的张大嘴巴,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他活了半辈子,自以为智计无双,算人算己,却是从未体会过如此慌乱的心情,内心深处仿佛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他的掌控!

    昆肇慑于对方嗜血的眼神,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用氐戎语疯狂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不!你是人是鬼?舅舅……舅舅不是说,你,你应该早就被解决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他被眼前和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桑骇得连连后退,甚至拽住谋士的衣衫试图躲在对方身后。

    “不是我,不是我诳你出去的,是你自己走丢的,别怪我!谁叫汗王眼里只有你,完全看不到任何人,舅舅……对!是舅舅说如果在这样下去,整个王庭我会毫无立锥之地,是他让我除掉你的……是他!是他!”

    阿桑冰凌般的目光看向昆肇,一字一句说道:“不重要了!我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重新抢回来,到那时,你欠我的便可算两清!至于……舅舅,呵,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昆肇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涕泪横流的喊道:“我错了,我错了!秦大小姐,我昆肇向草原之神盟誓,立刻撤兵返回王庭,绝不轻言战乱,同意大周任何赔偿条件,只求……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虽生性莽撞,却也并不是个蠢人!看到阿桑的第一眼他就想到某种可能!他们……他们分明早就沆瀣一气,无论是之前的换俘,还是之后的进攻,所谓的示敌以弱,不过是让自己放松警惕的幌子而已,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就是针对自己的!

    凡笙摇了摇头,轻言细语般说道:“太迟了……而且,你们两个我更相信他!”说完微微示意,只见身着轻甲,脖颈处缠着白布带的年轻人端着两碗药走了过来。

    “一碗是断肠毒药,一碗是能可让人痴傻如稚儿的汤药,皆是大周秘方!至于如何选择……阿桑,他毕竟是你的兄长,你虽曾是我的奴隶,但此刻我们已有共同的盟约和利益,我将选择权交由你来处理!你可……一切尽随心意!”

    昆肇顿时傻眼,此刻的他哪还有方才不可一世的姿态,什么草原之狼,统统都是骗人的,他和昆桑之间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不能并存!现在自己落在对方手里,又岂会又活命的机会?

    想当初,他对付昆桑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天真的追随在自己身后,成天只知道疯跑傻玩,他将他骗出王庭,交给舅舅的人,对方哭得满脸都是鼻涕,无助的喊着他的名字……

    这些其实他一直都是记得的,所以说从骨子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权力地位,就算再卑鄙无耻一点又如何!?

    不知阿桑跟那个贱女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交易,但他是真正的狼,等这只狼养好伤有了足够的势力,他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咬断对方的脖子!即使那个是曾经救过他性命的猎人!这才是真正的氐戎人……

    他含笑被灌下昆桑选择的药物,本以为是断肠毒药,结果却大出所料,等待的剧痛并没有席卷全身,反而是意识越来越模糊……

    直到彻底不省人事前,他还在想,究竟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选择毒药,难道真正无能又懦弱的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