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外客来拜,舜恒只好放下玩闹的心出去接待,回来说是东宫来的,独要见舜华小姐,已请到偏堂。

    又道这女官不大识字,连嬅字也只会念半边。

    舜华便猜是那位司正,只疑惑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到偏堂外,正是秦白岚侧身立在台阶下,披一身月光,像浑身镀了层银甲熠熠生辉,不禁暗赞她英姿飒爽的风度。

    “秦司正有礼。”

    “舜小姐万福,漏液造访,打扰了。”白岚转身过来浅浅一笑,还了一礼,手中的一捧包袱也露出真容。

    竟是白天遗留在四海昇平处的雀翎斗篷,在月夜下闪耀金翠交错的迷人光泽,上头似乎还残留着阳光抚过的浓郁气息。

    “殿下说,本是要请舜小姐在争鸣园中赏月的,但今日仓促,未能如愿,可惜了十六的满月,独缺这一份圆满。”

    白岚一招手,侍女端了一只小小的瓷盆过来,里面盛满了清水,停在不远处,“这是殿下书案上用的笔洗,特意吩咐我端来给舜小姐。”

    她瞩目瞧去,是极寻常的一座影青葵口洗,边缘印着些许浅墨的痕迹,似乎并不是新的,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便问,“是太子殿下平素用的吗?”

    “你跟我来,到这儿看。”白岚并不回答,只上来牵着她西向走了两步,又朝婢女一压手腕,笔洗放低了寸许。

    舜华再一瞧,天上那一枚皎洁的满月,正盈盈地映于笔洗中,清亮柔润地飘在水上。

    “殿下今夜作画时,见这轮明月落在案头,便叫我端来送给舜小姐,愿伴舜小姐共赏今宵。”

    共赏今宵?

    舜华微微一笑,这些日子被愁闷和急切挤满了的胸臆,正充盈了一股柔软的水汽,生出丝丝绮丽的旖念。

    心头高悬的,也就不仅仅只是输赢了。

    “舜小姐,我这便要回去向殿下复命,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

    她抚着触手生凉的雀翎,婉娩答道,“请秦司正转告太子,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秦白岚低头答是,施然去了。

    舜华拿了东西回母亲房中,小五欣喜不已,抢了披风过去抱在怀里,“是贵妃给我的,姐姐可不能再偷偷拿去了。”

    她倒是更在意笔洗一些,这别致的心意,不是旁人能给的。便放在窗下,指给舜夫人看,“是太子送了一汪月色来给我,母亲说,是不是别出心裁,格外有趣?中选也未必不好,天下之大,都是同一片云雨、同一轮月啊。”

    又将太子误改了名字的事一一道来。舜夫人兴致不高,端着枇杷露默默听着,久久没动。也无心赏月了,只专心喝药、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