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河流穿过山川湖泊,终究汇聚于九重河,浩浩汤汤劈裂河谷平原,如万丈青锋,似千里画卷,天地广阔,无可阻拦。

    若是站在河边,便只觉人如沧海一浮游,以双臂之力难以抵挡天地洪流。

    阿乖牵着小毛驴儿站在河边,扑腾的水汽满溢,呼吸之间都带着柔柔水雾,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阖眸倾听这山河壮丽声响。

    身在山野,长于闹市的阿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阔之景。

    若说北溟川的震撼在于觉察天地之壮阔,那九重河的震撼便在于知晓自身之渺小。

    阿乖阖眸听着奔雷之声,且星河笑眼望着她,早先的一腔烦闷也随着奔流不息的九重河向东而去。

    阿乖睁眼便见且星河嘴唇微启,水流声太响,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得凑近再听。

    “往前走。”

    只有两人靠得足够近时,阿乖才能听见且星河的声音。

    且星河的的气息洒在阿乖耳廓,她忍不住拿指头轻轻扫过泛红的耳尖。

    两人又往前行了数里,水面愈发广阔,水流却没那么急了,声响也不若来处那般响亮。

    再行数里,便能看到河边拴着一条船,一个老翁正坐在河边烤鱼。

    且星河指着老翁,俯身对阿乖说道:“我们到了。”

    此处仅有这一艘船,且星河走过去问道:“老人家,我们途经此处,能和你分一尾鱼么?”

    老人家哼笑一声:“客既从远方来,移步往前再行十里,便是河城,何必吃我这无盐无油的鱼。”

    且星河回道:“既然是从远方来,酒菜饭食又有多少不同,不过就是贪恋旁处寻不到的珍馐趣味罢了。”

    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这才缓缓抬眼看了眼两人,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又瞅了一眼阿乖牵着的小毛驴儿,这才指着身前说道:“既然是客,便坐吧。”

    不多时,老者拿起一尾焦黄烤鱼扔给且星河,且星河接过,待凉得差不多了,便给阿乖。

    阿乖知道且星河不乐意吃河鱼,还想先把刺多的鱼背和鱼尾吃掉,且星河却执意给她吃鱼腹。

    等且星河吃鱼时,才一口便变了脸色,他先是看着阿乖问道:“苦胆破了你怎么不说……”随后又看向老人家,“你这苦胆都破了。”

    老者哼笑一声,带着点嘲弄:“都说了娇生惯养的客人吃不惯这粗食,莫说苦胆破了,便是死了,今日若只有这鱼,那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