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想起了他出发那日,穆典可冒雨追出城来,潮润的眸子里满是急切与彷徨,她:“没有人比你重要……你…尽力而为。”

    她竟是早就料到有今日么?

    可是他放不开。

    那是一条人命,也是穆典可生命里重要的、难以割舍的人。

    常千佛箍紧瞿玉儿,用尽全身力气,拼命鳬水上游。常家堡外的绿水湖里也有漩涡和暗涌,他也不止一次遇到过,不是不能一试。

    一股大力将瞿玉儿从他的臂弯里拽了出去。

    密集涌动的漩流里,常千佛看不清那人面容,只瞧得一个隐约的轮廓:宽肩长项,身量极高,当是金雁尘无疑。

    随后,一只极有力的手铁钳一样的手箍紧了他的脚腕,拖拽他一起向江底沉去。

    莫名的信任。

    后来常千佛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觉不可思议,在那种生死关头,他为何会选择相信金雁尘,全然地将性命交付。

    也许是他觉得,金雁尘费尽周折地制造这个落水的时机,绝不是为了带着瞿玉儿,再拉上他一道沉尸江底。

    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始终相信,无论金雁尘做了多少伤害穆典可的事,其实都没有真正地想过要让她不好过。

    他向来愿意以善意度人。

    正是这种充满善意的信任,救了他一命。

    常千佛不知道,在他和金雁尘、瞿玉儿三人堕江之后足足有三刻的时间,欹云岩下一直有伪装成巨鸟的机关筝成群结队地沿江徘徊。

    每一只机关筝的腹部都有一个一人长的匣子,卧着一个眼力绝佳的杀手,手持劲弩和箭筒,随时准备射向江水里浮起的人头。

    穆沧平手下,从未有过一个想杀却杀不死的人。

    金雁尘是个例外。

    十一年前,金怜音的一个弥大谎,让穆沧平相信金雁尘已死,放弃追杀,让这条漏网之鱼在千里之外的漠北渐成气候。

    十一年后,谭周倾尽家财,不惜以数十条穆门中饶性命为诱饵,精心布了一个大局,将金雁尘诱到那个堆满炸药的酒庄子里,却因为穆典可的机警,再一次让金雁尘顺利脱身。

    一个人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