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裴鸢、这个如白纸一样单纯的女孩面前,他若是再佯作谦逊,便显得有些矫作。

    没成想他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前,反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裴猇未等司俨回话,颇为不以为意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修房子吗。”

    司俨见裴鸢瞪了裴猇一眼,却是语气淡淡地回道:“当年是我督造宫殿,如今宫帷失火,也是因为那时并未做好防火之措,我对此自是负有责任。”

    裴鸢认真地听完他的回复,赞许似的点了点头。

    待走过金马门后,矗立在沧池和清凉殿之旁的华殿便是众人治学修业的地点——石渠阁。

    上午要授业的是经学博士,因着是头一日上课,那经学博士便欲从小经中的《尚书》和《论语》讲起。

    裴鸢对这门课业持的心态还算轻松,因为她从前背过其中的几篇,也能将这些经书表达的含义尽数理解。

    说来,太子阏临在未行冠礼之前,还曾师从于裴相。

    裴相那时亦被皇帝封为当朝太傅,那时的裴相便百务缠身,偶尔得空时便会去东宫亲自授业于太子。而若是相府的政务过于繁冗,太子亦会入相府向裴相请教。

    那时裴鸢年岁尚小,总是因着不能时常见到父亲而哭闹,还曾在裴相授业于太子时,闯进屋间内干扰过他们。

    太子却并未因此愠怒,裴相也只是同她讲了些道理,并未严厉训斥她。

    裴鸢那时刚刚识得几个字,太子也会在裴相忙碌时,亲自教她熟悉这些经书的要义。

    实则宫里宫外的人都说太子年岁尚轻,却有帝王的阴鸷之气,且气度高鹜不凡,性情也比寻常的年轻男子要深沉强势许多。

    而裴鸢与太子相处过几次,却觉得太子并不如外人传得那般可怕。

    他修养甚高,待她的态度也算温和,并无什么储君架子。

    太子在她的心目中,便如裴弼般,是个值得信任的兄长。

    思及此,裴鸢和裴猇已被司俨送到了石渠阁处,而司俨上午虽无需授业,却还需去不远处的天碌阁同一众鸿儒修书。

    石渠阁的正堂之内,置有檀木条案及锦绣茵席数十,正央放置的博山炉中亦焚着松沉旷远的檀香。

    因着各家的贵子贵女都会携书童或侍女至此,他们随身提着的书箱中亦置有价格不菲的文房四宝,所以条案之上,并未放置任何笔墨或是绢纸。

    大梁的民风还算开放,所以纵然来这儿上学的少男少女各自林立在正堂两侧,中间却并无帘幕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