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男人推门而入,带进一缕清凉的晚风。

    呆愣中的陆棠被突然的响声惊着了,哆嗦着猛的抬起头,像只惊惶失措的小兽,见到男人的刹那,瞳孔紧缩,身子下意识的缩成团,往墙角挤了挤。

    男人许是刚从山里出来,周边萦绕着凶猛野蛮,戾气十足,极富侵略性。

    陆棠想起昨天下午,男人就是这副模样,一路将她拽回了屋里。

    男人没看她,打开大柜子拿了身换洗衣物,匆匆进又匆匆出。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棠总觉得她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胃里翻腾,有点恶心。

    没多久男人又回了屋里,手里拿着汗巾粗鲁的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头发不滴水,他便扔了湿湿的汗巾,大步出了屋,再进屋时,一手夹着床单被套,一手夹着厚厚的棉被。

    男人麻利的扯掉了床上新换的床单,铺上了上午刚洗的干净床单,熟练的将棉被往被套里塞,四个角塞好,握紧两角,大力的掀着被子,很快便换好了被褥,被换下的床单和还没来的及用的被套,男人叠成小方块收进了大木柜。

    陆棠呆在床头,身子紧缩墙角,看着他铺床单套棉被收叠床单被套,高壮的个子,忙上忙下,很奇怪又意外的和谐,渐渐的,她放松了身体,受惊的情绪也归于平静。

    男人对着她说了句什么,陆棠隐约有点明白,这里的话很像老家乡下的口音,奶奶还在的时候,爸妈经常会带她回去,那会儿还小,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逢着吃饭时,奶奶就会站在门口朝着村里吆喝:细妹儿恰饭哩。

    可惜,奶奶在她五岁那年,寿终正寝。

    再后来,除了清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乡下老家。

    男人对她说的话里有恰饭两个字,陆棠听懂了,她猜应该是喊她出去吃饭,太阳将将要落山,已是傍晚时分。

    陆棠犹豫了下,到底还是下了床。

    她有手有脚总不能一直由着老妇或男人将饭菜送到屋里,尽管她讨厌这个地方,恨不得拔腿就跑,她跑了,又能去哪?她能成功逃离吗?眼下除了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她没地方可去,别无选择。

    陆棠下了床,男人双膝跪压在床边,一手撑在床中央,够着身子将床头一角的床单铺好。

    陆棠看着,低下头,尴尬的绞着手指,很不自在。

    整理好床单,男人往外走,打开房门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又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陆棠,说了句什么,短短的两个字,低低的嗓音,跟他的长相很衬,浑厚硬实。

    陆棠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间,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摆着一张长木桌,桌边坐了好几个人,上首空着,老妇坐左侧,下方空着,妙龄少妇坐第三,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老妇对面坐着一个男子,陆棠不知道他和男人谁大谁小,都是一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第二位置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身旁坐着个面嫩的小姑娘,俩人像是夫妻,举止颇为亲昵。

    男人指了指老妇下方的空位置,对着陆棠说了句话,便坐到了桌上首,通常来说是一家之主的位置,显然男人在这个家,就是一家之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