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现在离你那儿最近的应该是加里奥,我记得他……经济市场不景气,他工作的那家油漆公司倒闭了,他妻子也被洗衣房辞退,现在他带着全家干‘清道夫生意’,赚得比以前多多了!他终于选对了行业。我必须要说,他们家族相当擅长毁尸灭迹。”

    天空飘着雪花,那辆不起眼的白色小货车出现在道路尽头。货车停在院子里,下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加里奥正在上大学和高中的两个儿子,他们朝段逢礼貌地点点头。

    段逢裹着大衣站在门廊前,在他们走来时,轻轻拂掉两个年轻人头顶的雪。

    大儿子叫尼科,二儿子叫诺亚。两个人很快从客厅搬出用毯子卷起的尸体,扔进货车后车厢,扯开深蓝色的帆布盖住。

    段逢回到客厅,窗帘全部拉起来了,经过第一轮简单的处理,客厅里没有留下任何异味。他点起火炉,坐进了靠椅里。

    尼科从外面进来,拿着工具准备进行第二轮清洁,便看见这一幕。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岁月与经历打磨出脸部的坚毅轮廓,使他拥有沉稳内敛的成熟气质,五官愈显深邃迷人。尤其是高耸眉骨下那双眼睛,左眼角有一道短伤疤,双眼是浓郁的深灰色,历经血雨风霜的洗礼,其中的情意滚烫又冷酷。

    灰色毛呢风衣敞开,衬衫被饱满的胸肌撑出弧度,又在腰间收拢,勾勒出极性感的线条。他伸出左手去拿壁炉上的信件,右小臂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保持着自然松弛的弯曲状态。笔直的双腿被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皮鞋鞋面反射出火炉橙色的光亮。

    尼科双膝跪地,擦净大理石地板,清理范围其实并不包括段逢周围那一块地方,甚至他完全可以站起来清洁,但他在潜意识的控制下选择了趴着,以此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反复从段逢的脚边爬过。终于,他的右手,在做一个抬起又放下的动作时,小指第二关节擦到了对方西装裤外侧的缝线。

    仅仅这个微小的接触,已使他身上发热。

    尼科第五次爬过段逢脚边时,段逢改变了坐姿,左腿搭上右腿,左脚向右前方伸出,他垂下脚背,鞋尖这时正踩在尼科的腰上。

    尼科不动了,僵硬在原地。他以为对方有话要说,却半天没有等到,这段时间非常难熬,他于是悄悄回头。

    段逢并没有看他,仍在拆那厚厚一沓信件,又拆开一封,一张黑金房卡掉在大腿上,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无视那张房卡,拿出信封里几大张信纸,全手写写得满当当,字体相当优美。不用看,也能猜到内容有多么情意绵绵。段逢将房卡扔进火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最后随手把信封放在壁炉上,正好盖住那把格洛克16。

    尼科完全被忽视了,腰上踩着他的鞋尖仿佛只是偶然,年长者不曾分给他一丝一毫的注意。

    直到拆完第二个信封,尼科才等到段逢开口:“你的工作完成了,孩子。”

    这是他唯一一次听到段逢的声音,低哑的嗓音,发声时推出的气流仿佛直接呼在他耳边,使他耳廓发烫。可惜落在他腰上的鞋尖随即离开,尼科清楚自己该走了,他站起身,因为在地上跪太久,双腿麻木,差点跌倒在地上。

    段逢放下信封,对他说:“过来。”

    尼科走过去,段逢俯身,伸出手,虎口卡在膝弯处,双手上下帮他揉捏酸麻的肌肉,掌心温热,手指很有力,让尼科差点直接腿软倒地,为了避免倒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一手按住座椅扶手、一手按在了段逢的左肩上。

    肩膀宽厚结实,隔着毛呢大衣,仍能感觉到生命在其中鼓动。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梳得齐整的银灰色发顶,挺直的鼻梁,专注到会被错认为深情的眼神,尼科只顾眼也不眨地凝视这一切,差点忘了自己要呼吸。

    距离太近,他完全被对方的气息包裹,足以使他的感官辨清,靠椅上坐着的是一头由优雅与野蛮造就的怪物。

    在这头怪物面前,他仅是一只刚出窝的怯生生的小兽,从身体到心灵,完全由对方掌控,任意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