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进坐在桌前,没有拿起筷子。云睿酒楼繁华异常,这是祁进素日绝不会来的地方,多的是达官贵人在这里推杯换盏,一桌菜顶他一个月的俸禄。他自是不缺钱,父亲虽看不上他这儿子,但也不好让祁进在外面丢面子,时常送钱给他,他不喜应酬,也没处去花。

    姬别情不由分说把他拽上马车带到这儿来,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合祁大人的口味?本王叫人换。”

    “不,”祁进别开脸,“殿下有事不妨直说,下官已经在家里用过晚饭了。”

    “祁府的人说没有。”

    祁进一惊:“王爷去过下官家里。”

    “想派人去请祁大人,谁想到不是请不动,是人不在,”姬别情笑道,“还请祁大人莫要怪本王无礼。”

    祁进不知该怎么回话。大部分人去祁府,都是为了拜会他父亲或是哥哥,鲜少有人记得祁府还有个二少爷。他摸不透姬别情的想法,很想站起来就走,外头却有靖梁王府的府兵守着。

    见祁进仍旧沉默不语,姬别情挥挥手屏退左右,主动挑起话头:“我听闻,祁大人写得一手好文章。”

    “王爷谬赞,下官的文章都是些胡言乱语,不敢当什么文章。”

    “本王看过了,虽然张珞山说,你那只是废稿。”

    “既是废稿,那便也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王爷若是没别的事——”

    姬别情亲手盛了一碗汤给祁进:“本王想问的就是这份所谓的废稿,祁大人所作的《建言十二事》。连这样的文章在祁大人眼里都只能是废稿,看得出来,祁大人并不甘心于做一个太学助教。”

    祁进终于肯抬头正视姬别情,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人打哑谜:“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说说你的文章。”

    “下官无话可说。”

    “祁大人觉得自己写得不好?”

    “是毫无用处。”

    这下算是面对面领教到了,姬别情想,祁进说话果然是很不中听。

    “那就先不管这文章有没有用,先吃饭,”姬别情将汤又往祁进面前推了推,“他们告诉我,这是长安城最好的酒楼,这一桌菜浪费了可惜。”

    话说到这份上,纵使祁进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也不能梗着脖子一点不动。除了在国子监,祁进在朝中没几个朋友,哪怕是和他走得亲近的吴坤等人,也常常劝他和上司搞好关系,甚至提醒他张主簿的生辰乃至他夫人的生辰是哪一天,暗示他准备礼物,只是他一次也没听过。姬别情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这亲近却不显得刻意,又或许这是皇亲国戚的本事,连在家里,阳城公主看起来也比他哥哥祁宏好相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