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宸发现墨玉这几日似乎忙的很,总爱往外跑,一开始问他,只说是去拜访旧友,问是谁,却神神秘秘的不愿说。

    虽然以往的新年墨玉也会去拜访几位相熟的旧友,但总是在晚饭前赶回来,两人一起吃。但今年对方出门的次数变多了,回的也一日比一日晚,不似从前那般黏人,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想到对方能多结交些朋友,也是好事,可如今连去谁家都不愿告知了,让他有些担心,担心完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人管太严了,毕竟不是小孩儿了。

    况且他才接受了墨玉的心意,不能再将对方当徒弟管着,事事都要知道个清楚。但这样不明行踪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他都疑心是不是墨玉遇到了什么难事却没跟他说,于是在对方又一次出门后,他便悄悄跟了去。

    这么一路跟着便跟到了玉曦镇,又跟了几步路才发觉不大对。司宸记得从这条小巷拐进去便都是赌场、酒馆和勾栏院一类的地方,时不时能看见在街边揽客的男男女女,赌场和酒馆喧嚣声不断,街边还有跟人争吵的醉鬼和输光了钱被丢出赌场的赌徒。他这么一个样貌清俊、气质出尘如仙的人多少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如缎的浅金色长发更是显眼,难免会被当成招揽的主角。

    等他快速穿过这条街道,才亲眼看着墨玉踏入了临水而建的花折楼。

    墨玉何时在这里挂了牌?是遇见了真正的心仪之人而幡然醒悟了吗?

    怎么可能……

    司宸站在花折楼前,一时念头纷杂,心口有些酸胀,不断告诉自己墨玉并非是这样的人,他表白时心意坚定,眸中的情真意切也做不了假。也许只是与好友约见,虽进的是最有名的青楼,但他知道墨玉交朋友从来是不看身份看秉性,所以对方来此未必就是缠绵温柔乡的。

    他在楼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返回。

    但他却并未发现花折楼南面的窗子开了半扇,一位身着黄衣、头戴描金宝石额饰、吃着葡萄的娇俏女子,正倚在窗边,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

    墨玉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与司宸对话时难免心虚,但好在对方没起疑心,于是后面也顺当了很多。

    但就他的观察,司宸对他成天朝外跑且次次晚归的行为并未有多大反应,连不满都没有,而且这么多次了都没见对方有好奇、想要探寻他行踪的想法。就在他以为这计划行不通时,对方终于有了行动,在他又一次下山时悄悄跟在了后面。

    墨玉尽量用对方能跟上的速度走着,时不时用余光瞄他,就是在经过那条街道时,瞧见那些青楼门口揽客的都往司宸跟前贴,还有醉鬼的酒坛差点砸到他,墨玉忍了又忍才未出手,径直钻进了花折楼,飞快冲进二楼羽棠的房间。

    “师父他、他跟来了…”

    此时羽棠又化出了真身,在窗边的坐榻上伸懒腰,墨玉就看着一只娇小玲珑的浅黄色阔耳狐抻长了自己的身体,又用雪白的小爪扒拉了几下那宽大的狐耳,打了个哈欠。听见他的动静,才不慌不忙的变回了人形,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倚到窗边,边吃葡萄边朝下看,随即眼前一亮,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唔…也难怪你这么死心塌地,你的情郎怕是比那仙女儿都要好看吧?”

    “我又不是因为师父的容貌才喜欢他的。不过师父的确比我见过的所有神仙都要好看。”

    羽棠看他说这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真有意思。但你这情郎……好像是不准备上来了,欸,走了。”

    “啊?走了吗?”墨玉连忙也挤过去,趴在窗边朝下看,果然只看见了对方的背影,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他会进来的……”

    “你别急呀,喏,先吃点葡萄。”羽棠说着就把一串葡萄塞到他怀里,“我觉得他应是非常信任你,才没进来寻你的。”

    见对方刚刚急出来的豹耳还耷拉着,一颤一颤的,觉得好玩,便趁他不备,猛然凑到了他近前,差点挨到鼻尖:“那你说,我与你师父,哪个更好看?”

    墨玉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掉了葡萄,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眼前只看得一张极可爱的面容,弯月似的眉,浑圆的杏眸,挺翘的鼻子,樱红的唇,浅棕色瞳仁倒映出窗外的日光,如晶莹的琥珀,轮廓深邃,身上散发着阵阵幽香,仿佛西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