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宴清只在林昭然醒来那日见过她一次,此后再没有出现过,仿佛将她遗忘在这个偏僻的院落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不过文府待她和小威一如既往的周到,有求必应,吃食物品一概用最好的招待,林昭然便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

    这些日子林昭然过得十分悠闲,出了皇宫便感觉压在身上的无形大山消失了,顿时一身轻松,就连呼吸都要畅快许多。

    她陪着小威养病,每日进补各种汤水,又有玲儿这个活泼的姑娘陪着解闷,短短半月,不知不觉竟圆润了一圈。

    玲儿尤其清楚林昭然的喜好,知道她喜甜不喜酸,吃肉不吃菜,闲暇之余看话本子解闷,有时也下下棋,棋艺不佳,最会悔棋,不写字不弹琴,对市井里的新鲜玩意最感兴趣。

    林昭然不知玲儿为何这般了解她,只觉得这个姑娘眼底清明澄澈,性子活泼可爱,又待她极好,便渐渐对她放下戒心。

    这日林昭然起得早了些,小威还睡着,天边刚冒出鱼肚,她闲来无事,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喝茶。

    秋日的早晨最是寒凉,她随意裹着一件外袍,看日头一点一点冒出来,鸟儿在落光叶子的银杏树上叽叽喳喳,清冽之感遍袭全身,她不觉得冷,凉意驱赶睡意,整个人神清气爽。

    微风偶尔吹起地上的银杏叶子,沙沙作响,林昭然伸手拾起一片,拿在手中把玩,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突兀的响了起来,越来越清晰,她皱起眉头,疑惑的望向院门口,没见其人,先听见一个嚣张尖锐的女声:“世人都道昭然公主去了何处,却不知竟躲在我文府之中。”

    林昭然心下一惊,手中的银杏叶子掉落到地上。

    文湘湘领着一帮太监宫女走进院落,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极其轻蔑,端着一副高姿态,明显是找茬来了。

    不过文湘湘怎么知道她在这儿?林昭然不解,玲儿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挡在文湘湘面前,气喘吁吁的说:“娘娘……文妃娘娘,少爷吩咐过,外人不能来这里。”

    “外人?”文湘湘长眉一挑,轻呵一声,一把将玲儿掀开。

    文湘湘本是文家旁支一脉,与文宴清是隔了好几代的堂兄妹,占了文家子嗣单薄的便宜进宫当了妃子,一直忌讳“外人”这个词。

    玲儿不慎踩到文湘湘的痛脚,她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道:“你不过是堂哥从外面捡回来的野丫头,也配在这里跟本宫说什么外人,本宫可是姓文,你又姓什么?”

    文宴清待下人温和,待玲儿更比一般人要好,文湘湘时常觉得她在文宴清眼里还比不得玲儿这个下人重要。因此,文湘湘一向不待见玲儿。

    玲儿又挡到文湘湘面前,伸开双臂将她拦住,说:“我姓什么不重要,反正少爷吩咐过文妃娘娘不能进这个院子里来。”

    “笑话,文家什么地方是本宫不能进的?”文湘湘使了个眼色,让身后的春丽把玲儿拉开。

    “娘娘,娘娘……少爷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若见娘娘硬闯进来少爷定然会生气的,娘娘实在想进院子里,请示了少爷也不迟啊……”玲儿被春丽几个宫女压制在一旁,动弹不得,只能搬出文宴清试图恐吓文湘湘。

    文湘湘好不容易得到林昭然藏在文府的消息,又专门趁着文晏清上朝的时候出宫,哪能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她走到林昭然身前,在石凳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的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笑道:“雨后龙井,昭然公主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好雅兴?”

    林昭然这才抬眼瞥了她一眼,口吻亦是轻蔑,“怎么,文妃娘娘要告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