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大娘最后一字咬得痛彻心扉,语里的狠劲吓得她面前的三个女儿皆齐齐朝她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母亲息怒,是女儿的错。”

    就在这个时候,佩康氏听着人的指路找了过来,见到此景便一个转身,打算速速离去,末料却被佩大娘眼角余光看到了,喊住了她:“弟媳妇,找我的吗?”

    佩康氏只得回头,犹豫着道:“是的大姐……”

    “什么事?”

    佩康氏便把前头不停来的来客的事说了,又道:“晚上还要加宴,家里的……”

    “要采办,安排厨房的事是罢?”佩大娘看都未看跪着的女儿们一眼,朝佩康氏走了过来,揽上人的手,“我来安排,叫你二姐她们了吗?”

    “没有,我先来找的您。”

    “我去找找二娘四娘,把事安排分发一下,我们各就各位,你莫慌,忙得过来。”这人的位置是靠做事做出来的,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佩大娘不想在这等重要的日子还跟不受教的女儿掰扯那些她们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心里去的道理,她拉着弟媳妇的手,找上了两个妹妹,几个人一合计,很快把事情落实了下去。

    佩家晚上又开了八桌的席,和中午开的八桌席一个数。

    等到送走客人们,佩家来帮忙的三个娘子都没来得及走,留宿在了娘家。佩康氏也是忙得昏头昏脑,这时候眼睛已经犯眯瞪了,还不忘来女儿房里,让佩梅在三个姑姑休息前去给她们送盏燕窝过去润润喉,问问她们的好。

    “燕窝我叫你项婶守着替你熬好了,我带着你现在就去厨房,你亲手端过去给她们,姑姑们为你忙一天了,这是你的一片心意,”康氏殷殷叮嘱女儿道:“她们都是为的你,你这孝一定要尽到了。”

    母亲累得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还为她作人情,这大好的日子,佩梅着实不想哭,可眼睛不听话还是疼了起来,她小心地摸了摸娘亲的脸,含泪笑道:“梅娘知道了。”

    “傻孩子,”康氏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尽力维持着清醒再行叮嘱女儿,“人家不是白帮我们的,你听好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以后去了夫家,一定要跟人有来有往,你惦记别人的恩情,人家知道你不是白眼狼,才会想着下一次也帮你,走了,不多说了,娘带你去。”

    康氏言传身教,恨不得在女儿成亲之前,把那些教过女儿的没教过女儿的通通再教她一遍,也好让她以后走得顺一点。

    礼部为太孙择的大婚吉日在十一月底十一月二十九日万事大吉各事皆宜的那一天。佩家为女儿打的家具在十一月中旬就抬入了东宫,安放完整,而佩梅的嫁衣则在其表姐夫的帮忙下出动了近百个的绣娘,把嫁衣的大体样子都做了出来,最后落到佩家手里的只需安些扣子,作一些细节上的改动。

    最繁琐的皆已弄好,是以在佩康氏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下,嫁衣在这十一月十六日这日终于送到了佩家,一看嫁衣不需她们费太多时间工夫,佩康氏当下喜极而泣,一颗高高悬挂的心可算是落回了实处。

    离梅娘成亲的日子就十来个日子了,嫁衣还没做好,康氏每夜夜不能寐,就是外甥女给她下了保证嫁衣一定能成,能赶上日

    子,康氏还是为此两鬓皆染上了灰发,直看得佩梅心里揪心不已。

    可她这时候不能乱,是以佩梅每日稳如磐石,不止每日勤加温习卫婆婆教的功课,还每一天把母亲做的事拿了一点过去做。她每日多做一点,积少成多,现在她不仅是知道了她成亲当日家里要她抬多少嫁妆过去,还把她成亲当口她应该要做的事情,与家里人要做的事情皆了如指掌。

    嫁衣到了家里,母亲哭了,佩梅双手揽着母亲的腰抬起小脸朝她笑道:“这是大好事,娘亲怎么哭了?可是嫌弃梅娘的女红太差,镶不了扣子急哭的?”

    这小娘子,康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假意斥道:“无礼,女孩子家家的,说话要规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