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鸡鸣之时,钱田就将钱送了过来,什么都不说,只一句“你都说给我养老了,还不准我给我孙女出一份力啊”就将她的万千拒绝之词堵在了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她捧着犹如千斤重的钱袋,第一次因为感动红了眼眶,狠狠抿着嘴才将泪意憋回去:“不瞒婶子说,最近的确缺钱,很缺,婶子放心,等熬过了这阵,我必百倍的还给您。”

    “傻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朱春心疼的抚了抚她的眼,倒是先落下了泪,“都说因果循环,婶子这辈子没拿过这么多钱,没过过这么舒坦的日子,那都是因为你,看到你如今过得好,你爹娘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这话颇有些伤感,若换了个人可能真的会就此哭出来,但钱洢洢非常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

    她想:别说我爹妈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就连他们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要真说安心,可能就是安心幸好亲身女儿没有找上门吧。

    没错,与原主的父母双亡不一样,她是真的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论感情,还不如相处了几个月的朱春和钱田呢。

    钱固然是少了点,但总归是一份心意,就像朱春说的,能应急,这已经非常难得。

    也不知道是提前商量好的还是怎么,第二天莫苦竟然也来送钱,里面有花大娘的部分,还有鹿天的全部家当。

    “你给他掏空了,他还怎么娶媳妇儿?”钱洢洢心里感激归感激,但她还没消气呢,对着莫苦焉能有好语气。

    “八字尚没一撇,还早着呢。”他顿了顿,接着说,“山上种有庄稼,吃穿不愁,你……钱不着急。”

    其实他想说钱不用还,但他不敢说,怕钱洢洢更生气。

    好不容易这会儿气氛没有那么剑拔弩张,莫苦小心觑着钱洢洢的神情,说出了这段日子以来藏在心里的话:“洢洢,我是一介莽夫,粗心、笨,很多事都做不好,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改。”

    怎么看怎么招人同情,钱洢洢忽感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钱,不多的过往犹如烟花般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却将她的心熨烫的有了温度,于是终于缓了表情抬起头:“没有,你没有哪里做的不对,你……真的很好。”

    严以律己、心醇气和、温柔敦厚。

    “那……”莫苦紧了紧手心,轻声问道,“这段日子你为何生我的气?”

    钱洢洢突然笑了,眼角都渗出了泪,她伸手擦掉,故作轻松的说:“你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女孩子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暴躁易怒、毫不讲理。”

    莫苦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只尴尬的怔在原地,慢慢的许是想通了其中关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爬上了脸颊,再爬上耳廓、脖颈。

    “这,这样啊,那……我……”莫苦语无伦次半晌,最后化作一句轻轻的吐息,“没生气就好,这样就好。”

    傻不傻!

    钱洢洢摇头浅笑,笑莫苦手足无措的模样傻,笑莫苦为她的紧张与无条件信任傻,也笑自己的执着与自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