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八年冬,京城飘起了一场大雪,满地银装素裹,倾覆屋檐瓦舍,就连庭院外的杏花枝也压断了一截,深埋雪中。

    东侧内院大门紧闭,屋内炭火毕剥作响,只留一珠窗开口透气。

    冬日寒风呼啸,卷起床前轻纱幔帐,躺在床上的枕清因昨日跪在雪地一夜,双膝阵痛无力,头昏脑胀,口齿干涩。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是一层阴霾色,看不清是天色不好的日始还是太阳落下山的日昏。

    只清楚外边风的声闹不止,枕清想下床走动,却发现身上毫无力气,她扯了扯唇,原来她这副身体这般差劲了。

    枕清在脑海里草草回顾这些年,发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如今这般的日子像是拉她进了无间地狱,磨碎了一身傲骨,永无出头之日。

    屋外突有一道厉风打落了屋内仅有的一盆炭火,也重重将珠窗阖上,跳动地星火打在幔帐,火光瞬间涌现。

    她浑身没有半点力气,眼睛轻轻一斜,看到桌上的通透平安玉,耳边突然响起三年前那道惋惜声,他说:“你选错了。”

    是啊,她选错了。

    犹记得天盛五年,她跟着禹王初入京城,禹王身边多了两位极厉害的门客,其一位叫张宣晟,另一位叫周犹。

    虽说是门客,可禹王那时候的态度,是把他们恭为上宾。

    禹王常在她耳侧旁敲侧击,说想拉拢两人,打算将她送给他们其中一人,枕清虽是心有不愿,但也只能点头同意。

    没曾想,禹王在第二日便当两人的面问她中意谁,枕清对这两人都没有感觉,只好抬头瞧了瞧两位,却看到周犹眼中有厌恶和抗拒之色,她只好选择了张宣晟。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淡笑,几人一同看向了江诉,江诉弯唇看向枕清,像是开玩笑般叹息:“你选错了。”

    那时候的她并未言语,其实那两人,对于她来讲,没有对错,只有禹王所说的命令。

    她出嫁那日,是十二月初,京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入目皆是白茫茫的景致,踩雪的脚底总会濡湿了一片。

    这样的天气属实有些恶劣和困扰,可喜婆耐不住说话好听,也便按照今日进门,喜婆说这天很好,是福瑞之兆,娘子有福气,与君同淋雪,共白头。

    枕清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禹王给她嫁妆极其丰厚,加之有禹王相送,是枕清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禹王府中的人也夸禹王待她极好,枕清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嫁给张宣晟当晚,张宣晟没有来她屋内,独坐了一整晚的空床。而她也是在一月之后才发现张宣晟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因为她和禹王的关系,无法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