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阿舅军阵前排排站的义军领袖们,一个个都满面春风的看着红布包头的“红脑壳”们排着不怎么整齐的阵型慢慢往阵中移动,唯有立于郭字认旗下的郭方预满脸不忿。

    缘由倒也无他,乃是眼下这支为阿舅军打头阵的“红脑壳”,便是郭方预手下的攻坚部队,别号“地龙军”,负责今日的第一阵。

    郭方预此人,本就是北海(今山东省益都县北)郡人,大业九年时见得王薄起事便也相应号召起兵反隋,在乡间竖旗自称“卢公”,人数最多时曾有众达三万余人,并曾攻下北海郡城(今山东省益都县),不过他跟高鸡泊、豆子航的群雄们一样,也让张须陀给收拾过,打散了队伍之后不得不领着残部躲进山林中苟延残喘。

    不过,能成为一方义军领袖,并且还能在阿舅军前竖旗自家的加大号认旗,这郭方预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比如说他手下这支被俗称为“红脑壳”的地龙军,便是他的底气所在。

    地龙军眼下有人数差不多两千人,属于成建制的刀盾兵,虽然没能给他们都配上甲胄,但人手皆能配备一张隋军的制式盾牌,这比起其他义军的部队而言还是很有牌面的,加上郭方预还找人给这支部队教习过一些使盾的战斗技巧,顺带也自行摸索出了一些战场上用盾的实用技能,使得这支刀盾兵部队在战场上倒也屡建奇功,甚至据说与隋军精锐硬抗也能不落下风。

    而就眼下来说,阿舅军这边对天凤军的了解,也就片面的局限于“女兵过半、握有强弩、有破城利器”等几个方面,对于天凤军的真正战斗力根本就无从得知。

    没办法,谁叫之前见过神机箭、梨花枪和神机炮威力的仅是隋军,而且后来北上的部队出了高密以后,也没机会在实战中用上这些武器,只是在打临淄的时候搞了一次爆破便把城池攻破了。

    便也说此时此刻,阿舅军这边敲起战鼓,催促着地龙军快步向前,立于阵前的义军群雄也都翘首以待,明面上自然都是期望着地龙军能一战建功,暗地里却未必就不想看看郭方预的笑话,各自心思无须多言。

    却也说就在此时,但见得刘霸道与人使了手势,便从位于第二梯队的所谓义军将领方阵中唤出了一个人来,和颜悦色的问道:“听闻窦司马曾出使高密?”

    这人自然就是窦建德了,见他此时一身戎装气色还好,倒也没露出什么叫人怀疑的表情。

    这窦建德在高士达手下最高也就做到军司马,后高士达败亡他出逃至南皮重整旗鼓,但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加官进爵(再说当时他也准备转投黄娜),就被阿舅军给吸收兼并了,所以此时刘霸道唤他做司马倒也没错,窦建德便也耐着性子答道:“的确如此!”

    刘霸道装模作样的捋捋抚须,便也指着天凤军阵前列队严整的女兵队伍道:“闻听这凤军善使竹木制弩,且所制竹弩力量强劲,此事是真是假?”

    窦建德点点头,答道:“该也是真,听闻凤军所制竹弩,力有一担还多,远射可达百步。”

    “一担?百步?”刘霸道先是表现得满脸不信,随后更是哈哈大笑道:“便是如此,一群女娘又能射得几箭?”

    窦建德听了脸上也是深以为然的表情,刻意奉承道:“阿舅王所言不错,女娘身软力弱,怕是射不得几箭!”

    也就在两人一个傻笑、一个贱笑的时候,就听得场中鼓声微微一变,战场的局面便开始了变化。

    也就见得已经靠近了头道壕沟的两千地龙军迅速分作了百余小队,每个小队都结成盾阵互相遮护起搬运楼梯的人员迅速往壕沟扑去,要是从高空往下看,能看出每架长达近三丈的楼梯都被十来个举盾遮护头顶的士兵护在地上移动,几十只往往复复宛如一条条行走的蜈蚣。

    瞧着“红脑壳”们抬着楼梯冲了上来,天凤军这边却还是巍然不动,各排的排长一面看着战场中的指挥旗,一面口中十分有节奏的吹着铜哨发出规律的“嘀!嘀嘀!”声,提示所有人处在“预备”的状态。

    很快,红脑壳们就无惊无险的突进到了壕沟前,开始从容不迫的把楼梯架上沟坎,然后再踩着楼梯越沟而过。

    而天凤军这边还是无动于衷,虽然黄娜命人挖的“王”字型壕沟阵的各道之间间距都是一百步,但在设计战斗的时候,却是充分论证过把敌人放近了再打的战斗收益,可要比极限距离的抛射打击大多了。

    红脑壳们无惊无险的通过壕沟后,也是很聪明的没有分散突击,反倒是在壕沟之前重新整队,很快就组成了二十个百人战阵,然后分成前后两列,前列十个战阵开始整齐划一的敲击起盾牌大步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