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的账目与数字,让郭汤觉得有些头晕,也计算不明白,只是打断问道:“听你的意思,难不成这三万两银子都不够咱们家的花销?”

    郭敏摇头叹息道:“只是刚刚够用,却再没有多余的银两为兄长你购买古董珍玩、文房四宝了!所以,我才会说,这样一来就要委屈兄长了!”

    郭汤虽然不喜欢金银钱财,认为俗不可耐,铜臭而不可闻,却喜欢那些名家真迹、古董珍玩、以及名贵的文房四宝,觉得这些才是真正的高雅爱好。

    奈何,“高雅爱好”是需要花银子的!而且还需要不少银子!如今人心沦丧、世道不古,像是名家真迹、前朝遗珍、还有那些产出寥寥的文房四宝,等等诸般高雅之物,竟也需要用金银钱财这些俗物购换!实在是令人叹息!

    像是“聚珍轩”的掌柜、“一品堂”的东家,虽然平时里对郭汤奉承有加,但若是郭汤手中没了金银。他们也绝不会把店铺里售卖的东西免费送给郭汤。

    对此,郭汤还是明白的。

    所以。郭汤闻言后不由一愣,原本坚定的信念。竟也微微动摇了,连忙问道:“郭敏,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作风简朴,从不奢靡挥霍,也从不讲究吃穿排场,只有这么一个爱好罢了,难不成商税改革之后,我连购买雅玩之物的银子都没有了?”

    郭敏闻言。嘴角不由抽搐。

    这些年来,郭府最大的支出,就是为了满足郭汤的那些“高雅爱好”而购买的诸般珍奇,可惜郭汤“视金银如粪土”,也从不经手钱财,对此竟是没有什么概念。

    于是,郭敏解释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格调档次需要降低一些罢了,兄长你平日里最喜欢用澄心堂纸、宣德贡笺、以及曹氏宣纸。但从此之后,怕是只能用寻常的纸张书写了,那些贵重的纸笺每刀都需要十余两银子,咱们到时候怕是买不起了。”

    郭汤瞪大眼睛。说道:“这、这怎么可以!若是没了澄心堂纸、宣德贡笺、曹氏宣纸,我平日里行书作画,岂不是少了许多神韵?寻常纸张远不如它们吸墨与胶着。更是无法保留持久,我的那些书画又如何能够流传于后人?这、这……”

    顿了顿后。郭敏又说道:“此外,湖州紫毫、善琏笔、泾县宣笔等等。也实在是价格昂贵,兄长今后也只能使用寻常的毛笔了。”

    郭汤眼睛瞪的更大,声音也更大,道:“这更不可以!笔有四德,尖、齐、圆、健,最是重要不过!寻常的毛笔又如何能与湖州紫毫、善琏笔、以及泾县宣笔相提并论?若只是用寻常毛笔书写作画,我苦练多年的书画本领,还能发挥几成功力?岂不是从此再也没有佳品问世?不行,绝对不行!”

    郭敏却没有接话茬,只是继续说道:“名纸虽贵,但依然还是小数,名笔虽贵,但毕竟耐用年余,兄长若是实在想要,咱们平日里节约一些,终究还是可以提供少许,但像是江正玄玉墨、犀照水墨、一池春绿墨等等这些名墨,虽然很耐用,但实在太贵了,怕是连少许都难以提供,至于洮砚、端砚、歙砚、乃至于前朝古时的名人名砚,那就更买不起了。”

    “这、这……若是没有这些,我今后书写作画,又还有何趣?我身为太子少傅、文坛名家,若没有这些珍品相伴,又与寻常人何异?不可、绝对不可……”

    说话之间,郭汤的神色已是严重动摇了。

    郭敏见状,心中暗喜,但面上却不动神色,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明白兄长你最喜欢前朝的古物与真迹,奈何这些东西实在太贵重了,往往随便一件就需要数百两银子的花销,咱们到时候又哪里支付的起?所以,兄长你今后还是少去那些珍玩店、古董行为妙,去了也不能购买,只能徒增思念,反而不美!还有就是,兄长你从前所购买的那些文物真迹,今后恐怕也没有银子维护保养,若是有所损坏,兄长还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闻言,郭汤更是面色大变,但接连受到冲击,却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道:“这、这……”

    而郭敏则毫不留情的给予了郭敏最后一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眼见兄长你五十五岁寿辰到了,我联络了一位卖家,他手里有一卷名叫《祭侄稿》的真迹,是颜真卿的作品,听说颇是名贵!那位卖家如今急需银两周转,所以我就开价一万三千两银子,终于让他松口,眼见就要买下了,但既然咱们府里的收入将会大幅减少,这篇《祭侄稿》就不能买来送给兄长了,毕竟咱们今后还需要留些银子周转。”

    听到郭敏的话后,原本涣然无神的郭汤猛然站起身来,抓住郭敏的衣袖,惊声道:“颜真卿的《祭侄稿》?那可是天下第二行书啊!又何止是名贵二字可评价的?足以成为咱们郭家的传家之宝了!一万三千两银子完全不贵,你现在就去买来!若是能一睹真迹,我这一生就不算虚度了!”

    郭敏却摇头道:“兄长,若是寻常时候,自然可以。但既然已经知道咱们家的商行今后会收益大减,这《祭侄稿》咱们却是买不起了。总要留些银子今后应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