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不仅仅只是西厂重建,对赵俊臣而言,亦是他“病愈”后正式复出朝堂的第一天。

    所以,在离开了西厂衙门后,赵俊臣并没有赶着回府,而是先行前往吏部衙门注销病假。

    静静的坐在轿子中,赵俊臣回想着刚才在西厂衙门所发生的种种,神色复杂,带着些许感慨。

    这个魏槐,果真已是心性大变了。

    之前,秦威口中的魏槐,是一个心性刚严、为人正直、办事公正的英明人物,是在锦衣卫衙门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让赵俊臣听着不由的心生敬佩;但如今的魏槐,又哪里还有刚严、正直、公正可言?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冷酷无情,随意的无视事实构陷他人,当初的被人诬陷折磨,几年来的装疯卖傻与任人**,已经完全改变了他,让他成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不过,赵俊臣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魏槐提出构陷恭安王的计划后,赵俊臣首先想到的,竟是这么做能对自己带来怎样的好处、成功几率几何、自己又应该如何布置。

    至于这么做对那恭安王是否公平、道德上是否能让自己安心、法律上是否得到允许,赵俊臣几乎本能的忽略掉了,即使有过那么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没有在赵俊臣心中留下丝毫的波澜。

    这些日子以来的官场历练,让赵俊臣变得愈发的谨慎小心、愈发的城府深沉,也变得愈发的冷漠。

    曾经的那些个纯真念头,经过时光的洗涮冲击,却是连一点影子都没曾留下。

    可笑的是,这般转变的魏槐,在赵俊臣心中的利用价值越来越大了,他的生活处境也会越来越好;而这般转变的赵俊臣,同样在德庆皇帝心中的利用价值越来越大,手中的权势也会越来越高。

    那么,这般转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么,这般转变,究竟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是因为你我自身?

    赵俊臣尚还记得,自己在上一世的时候,曾经非常喜欢过一句话——“这些年来,我摸爬滚打、辛苦挣扎,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只是不愿意被这个世界改变自己”。

    在赵俊臣看来,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必定是一个天真的勇士。

    赵俊臣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最终是否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他只知道,身处在形势复杂危机四伏的官场之中,自己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再也不敢心存天真念头,也从没有改变世界或者坚持自己的勇气。

    从一开始,赵俊臣选择的就是让这个世界改变自己,甚至于主动改变自己,以迎合这个世界。

    原因很简单,也很残酷,他就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记得初次回到京城的时候,赵俊臣曾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要当一个有理想有志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政治家,而是要成为一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心机深沉的政客。

    因为,政治家虽然流芳千古,却大都死不瞑目;而政客们虽然遗臭万年,但大都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