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父母都是警察,常年不着家,所以小时候,我基本上是个被放养的孩子。

    当然,由于过于严谨的家风,就算是被放养,我也不敢肆无忌惮地玩乐。不自夸地说,我的自控能力还算不错,每每完成学习任务后,才敢放松自己。或许是因为被时不时“突击检查”的父母逮过太多次,他们虽然几乎没有打骂过我,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吓到发抖。

    小学离我家只有一刻钟的脚程,我那会儿有着小孩的顽皮,总爱在父母不易察觉的地方偷偷做文章。所以这条路,我总会走得慢慢悠悠的,往往能晃荡上半个小时才到家。

    我会捡地上的落叶、卡片、塑料子/弹,虽然在到家之前就会赶紧扔进垃圾桶;也会驻足看路边的糖画,每每有人运气好,转到了最复杂的神龙图案,我便比他还要兴奋地拍手高呼。

    那天,我又捡到了两枚玻璃弹珠,虽然表面有些划损,但被我用衣角擦了擦后,还是非常澄澈漂亮的。

    我在手里像搓核桃一样摆弄,又或者对着太阳光观察它,就这么走走停停玩了一路,看见我家所在的楼房时,颇为遗憾地看了它最后一眼。

    我不太舍得就这么将它丢进公共垃圾桶,于是我在路边蹲了下来,放下一枚,而后像弹珠该有的玩法那样,隔了一段距离放下另一枚,用手指将它弹了出去。

    两颗弹珠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我兴奋异常,在心底为自己默默叫着好。我眼睁睁看着两颗弹珠隐进了草里,而后心满意足地打算起身。

    一声极其虚弱的呻/吟突然从草里传了过来,好奇的我大胆地向前爬了两步,在粗粗的树干后,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小毛团。

    我尝试着伸手去摸了摸,很温热也很柔软,甚至能感受到上下的起伏。呻/吟声再次传来,的确是来自于这个毛团。

    眼见四周没人,我快速将毛团抱了起来。一只黄色的小土狗乖乖躺在我手上,它看上去好小,还没有我的小臂长,一张脸脏兮兮的,只知道哼哼唧唧地叫唤。

    我不知道是我的弹珠打中了它,还是他被弹珠的声音惊到才叫,但我知道,如果我就这么放下它不管,它可能很快就要死去。

    家里是明令严禁养宠物的,毕竟没人有空照顾它,打扫还麻烦。我垂眼看着它,依依不舍地将它放回去,还没触到地面,又万分不舍地抱回了怀里,我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纠结了好多次,最终心一横,把它揣进了书包里,小跑着溜回了家。

    父母还没回来,我放下书包,不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急着写作业,而是用瓶盖盛了些自来水喂给它。我那时候对养狗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奶狗该吃什么,我想它应该是饿了,于是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吐司,撕成小块一点点喂给它。

    小狗很乖,就静静窝在我怀里,我喂什么它吃什么。简单将它喂饱后,我扫视了一圈我并不大的卧室,翻出了一个旧书包,又在里面垫了层旧衣服,把它放在里面,藏在了衣柜的深处。

    想在家里藏一个活物并不容易,那段时间我日日如履薄冰,唯恐父母发现异样。每天早上,我会简单给它喂一点零食,晚上放学时,如果父母回来得迟,再偷偷拿点面包米饭之类的喂给它。

    我没想把它养一辈子,我只想先把它养大一点,等它能够独立生活了,再把它送出去。

    可我没能等到那一天。

    那天回家时,一开门,我便在玄关的地上见到了那个装着小狗的书包,我慌张得都不敢走进去,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母亲循声走了过来,她蹲在我面前微微仰视着我,神情很严肃:“楚恪,要不要和妈妈解释一下。”

    我的牙齿在不住地打颤,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看着母亲缓缓将拉链拉开,冲天的恶臭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