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锦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殷元青好像不似说笑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对殷元青说道“另一条路,圣上莫不是在说笑?小女虽然愚笨,可是却也知道家父所犯之罪,确实是罪无可恕的,因此,小女对家父的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想要在他临死前,见他一面,与他再说说一些体己话罢了。”

    “李姑娘倒是一个拎得清的。”殷元青赞赏道,“不过,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也许令尊就不用死呢?李姑娘不想为令尊谋个生路吗?还有,孤虽然有时候不想多说什么,那是因为孤不想乱说。如果孤说出口了,那就是一定会做的事情。所以,李姑娘真的不想试试吗?还是说,李姑娘只是满足与自我感动,并没有勇气去面对众人的批判?”

    “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哗众取宠的想法!”李良锦听殷元青这样说,马上大声反驳道,“只是我心里认定我的父亲的确做错了事,做错了事的人,就应该收到惩罚!”

    “呵,”殷元青轻笑道,“看来李姑娘对自己很有信心,能够说服在场的所有大臣,让他们都改变主意,不光免了你父亲的死罪,还能让他无罪处理。李姑娘,你的人生里,就只有非黑即白,没有中间的过渡吗?”

    李良锦一听殷元青这话,就明白了自己是误会了殷元青的意思,于是忽然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殷元青说道“抱歉,圣上,是小女子误会了圣上的意思,小女子也绝对没有圣上您说的那种能力,只能说尽一下自己的努力,不让自己留下遗憾即可。”

    殷元青见李良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瞬间改变的姿态与目光中散发出来的坚定的渴求的光,心底不禁喟叹一声,觉得李幕祺这个老狐狸的女儿,确实生得不错。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内心,藏着一把坚韧的刀,宁折不弯。也就是因为见了李良锦真人,殷元青才忽然改了自己的决定,觉得让李良锦光明正大地上朝堂上舌战群儒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个意外之喜。

    于是他也没再为难李良锦,告诉李良锦明天早上上朝会专门留有时间重新商讨原丞相李幕祺的事情,如果她来,那么他就会让护卫放行,让她在朝堂上直面众位大臣,然后李幕祺是生是死,就全然掌握在了她一个人的手心里。

    李良锦点点头,然后拒绝了太监搀扶的好意,一个人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回到她现在住的地方。

    后宫遣散的命令下来后不久,就有很多后宫中的女人积极响应了这项决定,早早地就收拾了东西,出宫去了。而剩下的人,要么是像李良锦这般家里受了牵连,出宫后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先暂时住在宫里;要么就像是那些每年新入宫的秀女一般,觉得凭自己的姿色一定能吸引到殷元青的注意,然后从此飞黄腾达。毕竟圣上以前从来都不近女色,可是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人而遣散后宫,这说明什么?说明圣上开窍了。

    因此,很多人的心思活泛了起来,一些从自己母家学到的手段,也都重新开始用了起来。她们知道李良锦一早就去宫门口等着殷元青之后,就都等着看李良锦的笑话,知道圣上并没有送李良锦回来,她们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可是没等她们心里得意多久,就知道了李良锦虽然没有和殷元青一起回来,但是却是得了进入前殿的机会,这让她们都心中暗恨,不明白像李良锦这般半点姿色都没有的女人,是怎么入得殷元青的眼的。

    她们见李良锦回来纷纷奚落着李良锦,可是李良锦却不并不在意她们,而是将自己房中收藏着的律法藏本拿了出来,又对照着自己曾经批过的注释,重新看了一遍。她不知道她明天面对众位大臣,该说些什么,但是只要她吃透跟她父亲有关的所有律法条文,那么她就可以改变大臣对自己敌视与看法。

    见李良锦不搭理她们,她们也都颇为无趣地走开了。毕竟她们费劲这么大半天,却一句话的效果都没有,她们的内心也都有些烦躁和无语。于是都只能狠狠地再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陈兴而来败兴而归。

    等殷元青回到寝宫之后,陈玉英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寝殿,现在正在殷元青的寝宫中悠闲地晒着秋日的太阳。

    殷元青好笑地上前去刮了刮陈玉英的鼻子,对她说道“美人这可是自投罗网?”

    陈玉英“啪”地一声,打落了殷元青的手,然后对殷元青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让开一点,别打扰我晒太阳。”

    殷元青有些无奈,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让人在这加了把躺椅,然后又撑了一把伞,

    “虽然现在是秋天了,但是秋日的太阳也不可小瞧,稍微遮着点,不要被这有些毒的日头给晒坏了。”

    陈玉英看着撑开的伞在自己头上洒下一片阴影,也没有多说什么,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难得静谧的时光。

    殷元青屏退了下人,然后也躺了下来,对陈玉英忽然说道“在你的眼里,你觉得李幕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玉英闭着眼睛没动,在脑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那点为数不多的对于李幕祺的印象,然后开口对殷元青说道“很有才能,很能做事。他的野心很大,并且他的能力也十分与他的野心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