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你急什么啊。”

    陈扬担心她的身体,不敢造次,边说着,赶忙追上去扶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刚一走近过去,项谨就迫不及待的哽声喊道:“梅老师。”

    原本正聊得正欢的梅老师一拨人闻声顿时就停了下来,毕竟有很多年没怎么联系了,几位老同学虽然觉得眼前这个美艳无匹的孕妇似乎就是当年班里那位俏丽可人的项谨,可看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确认的。

    也难怪,虽然项谨容颜依旧,除了人变得成熟了些,其实她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大。但怎么说呢,毕竟项谨今非昔比,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风采都远胜当年,这几个老同学一时半会不敢确定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梅永华老师则不一样,当她第一眼看到项谨之后,听到项谨这一声情真意切的“梅老师”,整个人就变得激动起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也瞬间激动得布满了红晕,颤颤巍巍的朝正快步走过来项谨伸出手,眼眶里泛着浑浊的泪光。口中喃喃的连声说着:“是。是,你是小谨......”

    项谨也是如此,眼中亮晶晶的,激动不已的赶紧走上前去扶住了梅老师两只颤抖的胳膊。哽咽着说道:“梅老师。是。我是您不成器的学生小谨,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您,您还没忘了我。”

    “呵呵,好,好孩子,我这个当老师的怎么会忘了你呢。”梅老师情绪激动的流着老泪,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抚上了项谨的脸庞。

    项谨低下头,一脸羞愧的哽声说道:“对不起,梅老师,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没有能把您教给我的东西传承下去,振兴咱们梅派的表演艺术......”

    陈扬一脸无奈的站在旁边小心看护着项谨,看着这师生二人感慨万千的相互寒暄,他心里很是无语,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项谨了的,可没想到,自己却是有点看走眼了,敢情项谨原先还有这大抱负啊?听她这话,没想到她还是梅派传人呐,我了个去,这可真是.......怎么说呢,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毁掉了一代京剧大家了吧?

    一念及此,陈扬自己都觉得有点暗暗想笑,他可实在想象不出,当年那个因为京剧不景气早就转行开起饭店来了的项谨真要是成为一代京剧大家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师生二人真情流露的道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毫不顾忌旁人投过来的目光,同时,边上另外那几位项谨的老同学却是忍不住暗暗有些不快起来,可不是咋的,当年梅老师带他们那帮学生的时候就格外偏爱项谨这个莫名其妙到戏校学习的插班生,不仅时常给项谨开小灶传艺,甚至还把自己那一身珍贵的行头都送给了项谨,毕竟梨园这个行当就是这个规矩,虽然梅老师是戏校的老师,但实际上还是另外带着几个真传徒弟的,说起来,当年他们几个便都是项谨的师兄师姐,师傅喜欢教谁喜欢传谁徒弟可没半点抗争的权力的。可那些就算了,都是二十多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这年头,梨园日渐式微,早没多少人学这个了,不然的话,梅老师也不会还差两年才到退休年龄就从学校内退回到了老家,现在隔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咱们师姐弟几个还记着您老人家,专程千里迢迢的跑到您老家带您出来玩一趟,谁还记得你啊?可现在倒好,您老人家一见到您那亲传弟子就成了这副模样,把其他师姐弟统统晾到了一边,光顾着跟项谨抱头痛哭了,真没见过像您这么偏心眼的师傅。

    陈扬毕竟是在官场里混了十数载的老江湖了,稍微一看边上项谨那几位老同学的脸色,哪里还猜不到他们心里想些什么,当即赶紧轻咳一声,提醒了一下项谨道:“项谨,先别光顾着跟梅老师闲聊了,这儿车来车往的,咱们还是进里面去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项谨这才稍微把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赶紧一脸喜意的向梅老师介绍起陈扬来:“老师,这位是我先生。”说着又马上转脸对陈扬道,“老公,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梅老师了。”

    不是昨儿个才听你提起嘛?

    陈扬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但还是赶忙笑着正式跟梅老师打了个招呼:“梅老师,您好,我是项谨的爱人,我姓陈,您叫我小陈就好了。”

    “哦,你就是小谨的爱人啊。”梅老师视力不太好,伸手抬了抬老花眼镜,有些吃力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扬,然后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小陈,我瞧你这身板不错,你应该是学‘生角’的吧?现在在哪个剧团工作啊?”

    陈扬微微一汗,赶紧摇头道:“呵呵,梅老师,您误会了。我不是学戏出身的。”

    “是啊,老师,我先生他没学过戏,现在在政府单位上班的。”项谨也赶紧补充解释了一句。

    “哦,这样啊。”梅老师听了之后,老脸上就微微现出些失望的表情,显然在她看来,徒弟再怎么样也应该找一个同行结婚才行嘛,找这么一个政府干部,婚后能有什么共同语言么?

    当然了。对于把一生都奉献给梨园的老人家来说。京剧艺术就是她的全部,她有这种看法倒也不足为奇。只可惜老人家现在还不知道,别说陈扬了,就连她最看好的学生都没有再从事戏剧工作。真要是知道的话。她就不仅仅是失望了。恐怕痛心疾首大骂项谨几句的心思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