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大臣们宠爱的女儿入太子府,甚至诞下太子的血脉,那么,太子同他们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也不必担忧太子对他们秋后算账。”盛如意道:“这种情况下,太子后院的名额会非常珍贵,他只有一个太子妃之位,两位侧妃位,十位孺人之位。而我,你知道,我只是宣平候府的庶女,我一介庶女占据侧妃之位,其余身份珍贵的重臣女儿,会甘愿与我平起平坐,甚至做比我地位低下的孺人吗?”

    很少会有这样的人。

    莺儿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她的身体才止不住地泛起凉意,她凄楚道:“可是,小姐你也是宣平候府的小姐,为什么结为姻亲一定要嫡女,不要庶女呢?”

    你不也是宣平候的女儿吗?莺儿的心狠狠地绞痛起来,她甚至开始害怕这个问题对于盛如意来说太残忍,差点想不要盛如意回答了。

    没成想,盛如意清醒而快速地回答:“因为盛明歌的母亲是尚书之女,她的外祖家便是户部尚书。娶一个盛明歌,能同时得到宣平候府和户部尚书的关系,但生我的姨娘,只是一位歌姬。”

    一位无权无势的歌姬。

    莺儿同样听懂了这个回答,她忍不住肩膀耸动,眼泪断线一般,哭了。

    原来小姐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身份太低,挡了太子殿下的宏图霸业,可是……莺儿几乎想问太子风璟,当初盛如意知道他毁了双眼,不良于行,还很有可能被废、被圈禁……她也嫁了他,甚至没有正妃的尊荣,因为身份问题只有一个侧妃之位,却为他担了那么多的险。

    为何小姐能同他共患难,他却只想着帝业?

    盛如意看到莺儿晶莹的泪水滴落到地上,湿了一大片,她手白胜雪地把莺儿脸上的泪擦干,仍是面无表情,语气却暂缓:“你别哭成这副模样,你看我说得好似是死局,其实世间之事从没不能改变的,我如果真不想和离,也能做到。”

    莺儿猛地抬头,却见到盛如意脸上没有一点动容和对过去的怀念。

    盛如意平静叙述,像是此事无关自己:“太子风璟赐下财物,纵然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与我和离,却也需要一个仁义名声的结果,但是,他赏赐的那几十箱珍宝已经足够满足此点,最后那几箱无价之宝,确然是他知道我曾照顾过他三年,真心予我的补偿。”

    “如果我抓住这点补偿心理,愿意在之后的太子妃、侧妃进门之后交出管家之权,愿意自降侧妃之位,并且不同她们争风吃醋;当她们妒忌我早那么些年进府时,我能抵得住她们的刁难。当太子烦心于君位之争,面对着一后院与前朝关系错综复杂的女人之,我这个和前朝争位无关的女人只要温言软语安抚太子,甚至为他解决后院难题出谋划策,等他登上帝位,彻底掌握大权,我便会因着三年照顾他的情分和开解他的情分,至少登上一个贵妃之位。”

    当然,皇后之位还是曾和风璟共过生死患难的盛明歌。

    “但,我不愿意,那不是我。”盛如意冷静地下了结语。

    所以,在发现太子风璟的意图之时,盛如意平静地纵容着事态的发展。和离,不只是太子风璟权衡利弊下的思量,也是盛如意的思量。

    她冷静而快速地掐灭了所有情丝,放任着风璟的意图,从而恢复自由之身,没陷落进那个未来可怕的后院。

    哪怕,代价是她要回到宣平候府。

    盛如意最后那段话让莺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甚至越想越觉得盛如意说得有道理。太子殿下也是个极傲的人,他怎么能忍受被那些贵女父亲背叛之后,还要和他们的女儿虚与委蛇?为了霸业,他能够忍受一时,但绝对不会真的喜欢她们。

    莺儿看着盛如意静美的侧脸,她哪怕是静静坐着,乍眼望去也冷如冰雪,要细看才能看得出梨花般的清和。之前莺儿只觉得小姐的气质是她见过最奇怪特别的,如今倒是觉得难怪如此。

    她把一切都看得那么透彻,行事也那么果决,世间好像也确实没什么事值得她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