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源村,东头靠后临着山脚的一片都住着林氏的族人,一间土培房内,男主人闷声喝着酒,女主人正补着衣服。

    “当家的,我听人说大伯娘和二伯他们去袁家庄了。”良久,陈红开口说道。

    林孝康动作一顿,碗里的酒溅出了一些,他含糊应了一声,表情愈加苦闷。

    “别给我做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陈红有些火大道:“这都多久了,当初你不也默认了吗?难道我就想把小妹这样嫁出去不成?家里的房子要再不修,东西要再不置办,超超将来怎么娶媳妇?”

    说着,她的眼中含泪,这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做梦都觉得心口生疼。

    要说四个妯娌中,她心里最不好受,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家里阿婆刚过世,婆母身子不好,公公又要去队里算账,小妹大半时间都是她带的。

    那会她去生产队做工分,小妹被她用粗布绑在背上,小孩子皮肤嫩,半天下来那孩子身上总会被勒出红痕,那孩子却很乖,也不闹,疼狠了才跟小猫似的小声抽噎。她心疼地要命,一到休息的时间就赶紧把她放下来,那孩子就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她因为左手不灵便被其他媳妇奚落时,小妹总会闹出点动静,让她能避开那些尴尬,机灵得不得了。

    后来大了点,小小点人儿就会帮她喂鸡喂猪了,她下地插秧,那孩子出去玩的时候见太阳大总会记得给她送水。别家孩子皮得很,一天玩下来就跟泥地里滚过一般,就她干干净净的,还总能给拔点野菜,摘点蘑菇回来,那可人疼就别说了。

    后来陆续有弟妹嫁进来,才开始妯娌几个轮流照顾小妹,一直到她上学。

    有了儿子后,她渐渐便将心思都放到了儿子身上,等到儿子展现出读书的天分后,她甚至对小妹有了怨。

    她总想着,要是没有更会读书的小妹,超超一定能得到老爷子的另眼相看,对他们也能有更多补贴,不用再像如今这般苦巴巴过日子。

    所以后来,老二家的媳妇找她来说那事的时候,她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那可是三千块,便是他们四家平分,每家也能够得七百左右,他们两口子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积攒上那么多钱。

    只是事成后,她心里却开始不安稳了。那些原以为已经淡忘的回忆开始出现在梦里,原以为对小妹已经变淡的疼爱渐渐重现,令她每日都活在愧疚和煎熬中。

    听到袁家庄那边传来消息说小妹一身血地被沈迟送去县城医院,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就是七百块钱到手,她也没觉得开心,原本规划着造新房的兴致也没了。

    “都这样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林孝康有些颓丧地将碗里的酒一口气喝完,摇摇晃晃地进了里屋闷头倒下了。

    陈红叹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想着就这样吧,事都做下了,说再多都显得假。

    如今只能顾着儿子,等去了阴曹地府,她再去给公公婆婆磕头赔罪。

    夫妇俩都没有发现,虚掩着的门后小小的少年面色是多么难看。

    天一亮,罗玉芳就将家里人都叫了起来。

    “户口的事早办好早让人安心,老头子你注意护着点婉婉,别被人给抻着了。”因为要招待林小乖的娘家人,迁户口又要本人在场,因此一家人便打算罗玉芳和沈秀在家买菜收拾,沈章明和林小乖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