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手上朱笔未停:“先搁那吧,晾一会再喝。”

    “太医说了,这汤药最好是趁热饮下。”

    裴野没再应声,目光只落在面前的奏章之上,过了半晌才半带抱怨道:“明日崔阁老要考课,孤稍有差错,他便要将孤骂个狗血淋头,孤哪敢歇息?”

    “崔阁老虽然有些苛刻,但到底也是为了陛下。”

    “孤又何尝不知?”裴野微微叹了口气,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但最终他也只是说,“罢了罢了,谁让他是先帝选出来的人。”

    再过了半晌,眼看着天边落霞渐淡,天就要黑了,方啼霜等的着急,猫在外头廊檐下,一直在焦虑地摇着尾巴。

    直到他再次听见了里头荣登德的声音响起:“彤儿,把陛下这药拿下去温一温。”

    还不等彤儿应答,便听裴野忽然道:“不用了,端来我喝了罢。”

    荣登德于是俯身端起那碗汤药,正要躬身呈上前去,便见一抹纯白色的影子忽然从门口飞窜了进来。

    情急之下,方啼霜还“喵”了一声。

    那一瞬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啼霜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开始后悔,可来都来了,他强忍下想要逃出这间屋子的欲望,战战兢兢地对着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叫了几声。

    那几声方啼霜几乎喵出了颤音,脊背微微弓起,连尾巴上的毛都嗲了起来。

    方啼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显而易见,无论他现在再怎么努力地嚎叫,也不能改变他和裴野完全无法沟通的事实。

    他就这样怔楞在了原地,荣登德本想训斥它一句,但想起裴野方才那一番敲打,于是又不敢说了。

    “双儿主子,”荣登德率先出声打破了这略有些尴尬的场面,“您来这儿做什么,可是又走错路了?”

    方啼霜没回答,当然——即便他想回答,也有心无力。

    然而下一刻,方啼霜却忽然福至心灵,心中想到一计,于是他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在门外缓了片刻,又折了回来,然后再跑出去,再折回来……

    如此往复了几次,荣登德都有些好奇了:“这是怎么了?”

    裴野:“你出去瞧瞧。”

    那荣登德才刚一出来,方啼霜便将他引向了别处,一开始它跑的挺慢,偶尔还要停下来向后看看荣登德有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