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拈起一方手帕,淡淡的眸色落在绣的梅花瓣上,“十日后夜,有场大雷雨,皇帝会在勤政殿与礼部商议梁太后千秋寿辰的章程以显孝心,亥时一刻离开勤政殿。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皇帝拖到亥时二刻以后再离开。”

    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萧景仁莫名其妙,“我能问问原因么?”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要知道届时你离蟠龙柱远点儿就行了。”苏瑜目光深幽,像夜色下月光映在枯井里。

    萧景仁后背少有的掠过一阵寒凉,这会儿苏瑜的心思她不说,他猜不透。

    越是猜不透,他越是想知道。

    虽然有宣祈斩杀敌军主将这个好消息,但苏瑜仍不能掉以轻心。梁太后这个人极喜奉承和奢华,可她又不愿意史官记录她的真性情,每每像在生辰千秋这种日子,总会提前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的喜好,然后等到旁人奉承时又装模作样扮扮清高,最后‘迫不得已’接受。

    那一世为了沈重霖的官声和前程,自己没少投其所好。皇帝为彰显其孝心,每年都大肆操办,并与礼部亲商章程。只是今年有连云之劫,想来皇帝为自己的仁政名声,稍微有所收敛,但梁太后这个千秋,肯定依旧会很热闹。

    今早大有进城,有个消息留在集芳馆,中午时候苏瑜就知道了。

    她命人将谢玉瑶请了过来,听了她的话,谢玉瑶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据我所知,每个流落烟花之地的女子都会被逼迫饮用绝子汤药,当然也有例外,便是女子面容绝色,鸨母有意将她们卖进达官显贵之家为妾,有子嗣更容易达成目的,想来,嫣如就是这种例外了。”

    嫣如怀了身孕!

    她被耿荣掳走那些时候,二人又本有纠葛,怀上身孕也在情理之中。

    谢玉瑶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嫣如是因为我才让耿大将军带走的,也是因我受他胁迫,都是我的过错。我曾听她说过她想离耿大将军远远的,最好此生不复相见,如今耿大将军远在连云,嫣如竟怀上了他的骨肉,真是天意弄人。”

    苏瑜也幽幽一叹,“有些人和事就是这么难以掰扯清楚,且你也不必自责,嫣如没让人告诉我她怀了身孕的事,这么久了,胎相都稳了,说明……说明她应该也是留下这个孩子的。”

    “之前我在红袖招,有听客人提起耿大将军府里的闲话,他的嫡妻是不能生养的病殃子,有些想与耿大将军巴结上关系的,往他身边送女人,可最后没一个成功的。”那时她还不知道耿大将军与嫣如的渊缘那么深,只当那佟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身子那么弱还能得到丈夫的欢心。

    “我有些不放心她,这个时候她会想要人陪陪,你最合适不过了。”

    谢玉瑶闻声犹豫,“我若在人前露脸,会不会让人找到肖敏的下落,或是给王妃你找来麻烦?”

    “碧落庄在城郊,那附近以皇庄居多,大理寺想搜人总得有个名目,否则冒然得罪皇亲,大理寺也吃罪不起。而且事情过去也有两三个月了,相信肖禀坤暗中也将京城周围都搜了个遍,你只要每日呆在碧落庄不出门,想来也是不打紧的。我也会派人暗中保护碧落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你很快就能得到消息。至于庄子里那些人户,也全是我信得过的,所以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谢玉瑶点点头,她也想嫣如了。

    苏瑜带着谦然的声音又道:“真是抱歉,这么久了,肖敏的事情还拖着。”

    谢玉瑶淡笑着摇头,“王妃别这么说,能让肖敏在我眼皮子底下恍若惊弓之鸟般活着,让他一见着我就吓得瑟瑟发抖,于我而言感觉还不错。王妃之前说得对,让一个人死很容易,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让他体会当年我在黑暗中体会的那种痛苦,感受我曾经生不如死的感受,这才是真正的复仇,死,太便宜他了。目前就让他这样活着吧,我要看着因为他,肖禀坤彻底跌下神坛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