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谭莹雪,真是个祸头子。

    苏瑜换了身衣裳,浅绿宽袖袄裙,套着件宝蓝色金绣着石榴花的褙子,披上那袭淡蓝色的缎面披氅,匆匆随秋芽往玉晖院赶。

    不比得她倚着窗棂吹风,这回廊里的风异常冷冽,秋芽和夏莲手中各持一盏灯笼引路,皆被风吹得晃得严重。

    “该把欢姐儿抱给妤姐姐看看,看在欢姐儿的面上,妤姐姐儿兴许就愿意吃药了呢。”

    秋芽眼中含着泪雾,“这法子大太太试过了,妤姑娘越是见着欢姐儿越是不敢吃药,说是赶紧死了,好叫她断了念想,这才能无忧无虑长大。”

    这是求死心切呢。

    进了玉晖院的院门,过了那一座人高假山,苏瑜本能的发觉有道充满恶念的目光刺激着她的后背,侧眼一瞧,果真见谭氏站在窗户后,一双眼淬了浓毒似的盯着她。

    苏瑜没空理会谭氏,跟着秋芽进了孙妤的屋子。

    床沿上露着孙妤小半截身子,她喘着粗气,不知道哪口粗气喘完了还有没有下一口。

    梁氏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不敢靠近,只能哭劝,“阿娘求你了,好不容易吃了范大夫的药有点起色,你可不能辜负你阿爹的一片甘心啊!”

    梁氏手中的帕子已被眼泪浸湿,她看到苏瑜,赶紧扯着她的衣袖,“你可算来了,快,快劝劝你姐姐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哦。”

    苏瑜轻轻拍拍梁氏的手背,脚步轻轻,想走到床前。

    孙妤虚弱的出声阻止,“阿瑜,你别过来。”

    能说话了,虽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可也代表着范大夫的药是有效的。

    苏瑜没有动了,而是折身对梁氏说“大舅娘,这里有我陪着,您先回屋歇会吧。”

    梁氏犹豫望着苏瑜,又看了看一心求死的自家姑娘,终是点头在秋芽的挽扶下转身。

    寒风透过窗缝偷入帐中,并未将室中的药臭味冲淡一丝一毫。

    苏瑜没有动,目光落在孙妤又黄又苍白的脸颊上,曾几何时,她也是孙家大房的一支娇花,从小在梁氏的细心呵护下长大,不曾想嫁了人,这朵娇花竟颓败至此,以致于几近凋零。

    孙妤知道苏瑜会劝她,她用尽力气着苏瑜开口,她连怎样拒绝她的好心相劝的残忍话都想好了,可她迟迟不开口,目光却幽深得她看不懂。说起来她现在才看清苏瑜的模样,她身上姨娘的影子并不重,似乎也没袭承姨父的相貌。

    此时她立在床榻几步远,在室中灯光的映柔之下,身姿淡雅,容貌绰韵,像一束绽在深山幽谷的百合花,清冷恬谧。

    这一刻,孙妤发了恨,为什么她要这么不幸?为什么她会受到老天这般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