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继母将我许给了何人?”

    “太安镇上的,说是家里开着米铺,排行老三。”

    太安镇上有两间米铺,但只有一家家中有个老三,正是离沈家不远的巷口的黄记米铺,他家那个老三天生痴傻,三十岁了智力却如幼子,传言现在睡觉还流好多口水。黄家父母为这个宝贝儿子的亲事费透了脑壳,就连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都不愿将姑娘嫁过去。

    何氏真是给她寻了门好归宿啊!

    苏瑜眯起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却笑得令人遍体生寒,连周老太太都感受到苏瑜四周冷凝的低气压。

    “县老爷那里有史部侍郎家的姑娘施压,县老爷不可能拿自己的前程来将就与咱们孙家这点情份。如今他赶你出上河县,下河县也归不得,瑜姐儿,我这就令人收拾东西,咱们一道提前进京城吧。”周老太太不满意苏瑜的名声被毁成这样,但若想带走苏瑜,这若许又是个契机。她已经无路可退,只有去京城那条路开通着。

    苏瑜缄默着,一时间脑袋里千头万绪。

    这两年她落脚梧桐山庄,锦绣坊和干货铺子则是她的立身之本。如今这立身之本被县衙查封,县老爷赶她出上河县肯定是不打算让她在继续营生。下河县何氏苦苦相逼,纵使阿爹不忍,有固板的祖母和无良的继母,苏瑜实在找不到回苏家的可能。

    不,还有外祖母。

    孙家在上河县也算是丰荫之族,若外祖母愿意出手,想必留下她还是有可能的。可是外祖母没有帮她,她也不会帮她。经上次孙妨一事,她觉得自己过于心狠手辣,心无怜悯,是没人教导的缘故。她想将自己带在身边,她想亲自教导她。

    当年外祖母与阿娘置气,阿娘病故使她内心充满愧疚,她兀自认为要在自己身上弥补才能对得起阿娘。毕竟她的阿娘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乖顺,那样的贤良,她不该有个心狠手辣的姑娘。

    她该妥协么?离开上河县,回不去下河县,她又该往哪里去?难道真只有去京城这一条路么?

    “阿瑜,你为何不愿意去京城?”周老太太见苏瑜久不言语,忍不住出声问。

    苏瑜又不能拆穿周老太太的‘好心’,只能道“京城乃天子脚下,瞧瞧咱们这上下河县才多大,都有如此多的是非,京城里满大街的王公贵戚,是非更是多得乱如麻团子,阿瑜不想去惹事,也不想有事沾身。”

    原来是嫌麻烦,“你到是个奇的,别人都是削尖脑袋想在京城落脚,便你有机会去又不肯前往。如今你在关口上,退不得进不得,何不就顺了天意,难不成真要应了你继母给你订的亲事嫁进那个米铺?”

    “劳烦外祖母吩咐下去,让来接阿瑜的人在府上住上一晚,今晚阿瑜要好好想想。”

    周老太太还是没能说服苏瑜,她有些泄气,这个倔脾的瑜姐儿,都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怎么就不懂得转弯。

    周老太太错了,她的这番话憾动了苏瑜原有的想法。

    周老太太的话与出事的原尾让苏瑜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想了整夜,让苏瑜突然意识到她的不够强大,不够强大到可以自保,如今只是被人小小算计一下便一无所有,纵然心不甘,却也真是莫可奈何。没有助力,没有立足之根本,她竟什么也做不了。

    想通这一点,苏瑜决定放下对京城的畏惧,她决定从头再来,这次,她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谁也不能轻易伤害到她。

    晨起后她让采玉去告诉周老太太她的想法,周老太太一听说怕苏瑜反悔,立即让章嬷嬷吩咐下去张罗去京城的事宜,整个孙宅,立即兵慌马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