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撩开珠帘,孙妨移步进来,她审视着苏瑜的表情,睫影黯淡,眼眸黑白分明,似亦如善恶。她稍稍依着绣榻,身姿纤盈,青丝泄了一肩铺坠在榻面的梅花绣枕上,端的是一身纯粹风流。

    这就是摄政王看上的女子。

    孙妨也不客气,坐到软凳上开门见面,“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事找你。”

    “我当知你不是来找我闲话家常的,只是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忙?”苏瑜轻轻掸了掸袖口那几朵绣得逼真的石椤花,像是想掸得绽开。

    听听这不在乎的语气,孙妨很气,“我的事情你应该都听说了吧。”

    她昨晚一回来就被周老太太逮到瞳晖院去询问一番,再回景晖院又让袁嬷嬷添油加醋说了好几嘴,想不知道都难,“外祖母夸你呢,说你受了场磨难知事了。”

    “少说风凉话,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替我想个法子,我就要嫁给寅哥哥。”孙妨一直在苏瑜面前高傲惯了,此刻便是求人她也很难放下姿态,不改她的刁蛮。

    苏瑜笑眯眯看着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你搞搞清楚,我不是要求你的,我是来要债的。”

    活了两世,苏瑜还没见过哪个求人的敢在被求人面前这样摆谱,“我几时欠你债了?”

    孙妨低下头,神情黯然,“你该清楚,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屠大郎给……。”

    “这是你阿娘作下的孽,你怎的不去找她?”提到当初,苏瑜的神色也黯了黯,起身绕过孙妨,朝帘外走去,“你受了屈辱到我这里要债,当初若受屈辱的人是我,这债该向谁讨去?”

    “那怎能一样,你是个嫁过的,我还是个身家清白的黄花姑娘。”孙妨追出来,看着苏瑜有一下没一下往砚台里倒冷。

    苏瑜捋袖磨墨,渐渐的墨香缓缓从砚块底下弥散。

    她一直不说话,孙妨有些急了,一咬牙,“行,就算是我自作孽,可来找你非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祖母的意思。”

    苏瑜磨墨的手微顿,竟没想到周老太太是站到孙妨那边去了的,也担心孙妨讹她,提笔试探,“祖母可不会赞成你与人私定终身?”

    “有你这前车之鉴,祖母好像也没理由反对吧。”

    哼,嘴倒利索了,苏瑜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了个‘瑜’字,心里飞快思索孙妨这话的可信度。周老太太昨晚逮住她说了很多,全是关于孙妨这回失踪的事。此次看她嫁与江寅的心思如此坚定,也不是不能信她性子突然转了。老太太一直有意试探她江寅是否有个哥哥是江督知,这门亲事放在老太太眼里,有没有江督知这个人或许都是好的,至少孙妨懂事了。

    “你到是学聪明了。”苏瑜将毛笔搁进砚台里,让笔尖吸饱墨汁,重新写了一个‘祈’字,只看着这个字,她就满目柔情,“我也不是没主意可帮你,只是你阿娘那里我怎么交待?她肯定会找上景晖院让我不安生。”

    昨日回来后,阿娘就下了死令,准她在府中走动,却是不准她踏出孙府门口半步。整个孙府说来她也没个亲近的人,寅哥哥万一上门提亲,被拒之门外她可能都不知道。

    “是我找上你的,与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