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头发花白相间,绾起的顶云髻中插着一支蓝宝石头下坠细碎珍珠的步摇,绣着绫云吉祥纹的抹额平稳的戴在眉上,双眼是掩不住的笑意,眼角堆起的皱纹也掩不住她的开怀。一身福寿袄裙加绣着青兰的加兔毛禙子,手持一根楠木拐杖,精神奕奕的撞进苏瑜眼里。

    说起她与这个祖母可是好些年都没见过了,若不是此刻见着她的笑,若许她都要忘了这个祖母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幼年她不曾给过自己一丝温情,这会子见着她却笑得如此亲热,苏瑜心里的寒意止不住的通往四肢百骇。

    二房一家也穿得很精神,个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而此刻在他们眼里的苏瑜,端坐在上首,青丝如同墨玉一般,被精致的绾成随云髻,两支细钿翠玉珠花并排携在髻底,一支桃花流疏簪微微垂在耳迹,与乌色的青丝相互辉映,触目即闪着淡淡的莹亮之泽。

    美眸盈盈温润,睫羽轻若蝶翅,眨眼间华彩流溢。唇页浅掀,挂着清淡的笑意,这抹笑意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再上一点则假,再下一点则显得疏离。细腻的脖项之下,是一袭以苏绣为主的锦衣袄裙,淡黄的小姜花儿在裙据上悄然绽放,紫色的绣纹神秘又庄严的嵌在每片花衣里,说不出的淡雅出尘,摄人心神。

    苏瑜微微动了动,只是手轻轻交叠在膝上的简单动作,皇室的清雅华贵便让众人一览无余。她目光恬静的看过去,笑着说:“你们来啦。”

    这声音清脆动灵,你不失尊贵威严,愣是让徐老夫人和苏家二房觉得真是高不可攀了。

    徐老夫人在康妈妈的搀扶下跪在地上,她一跪,苏家二房的人也跟着跪。

    “臣妇携二房一家给皇后娘娘见礼。”

    徐老夫人老态的声音响起,听着没什么,但她心里却是有些不乐意。她原是装模作样要跪下请安,可她毕竟是苏瑜的嫡亲祖母,料想她不会真让自己跪下,没想到苏瑜没给她这个颜面,真让她朝她磕了头。

    然后,她居然还并未立即叫起,就让徐老夫人和苏家二房的人跪着。

    “祖母,说起来,我们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吧,看着祖母您精神不错,本宫也就心安了。”

    “有皇后娘娘记挂,臣妇不敢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徐老夫人恭敬的低头回话,心里对苏瑜不满到了极致,却不敢造次。

    “早先本宫回宫,见到父亲,他说您老人家因为本宫失踪之事倍受打击,本宫失踪多久,您就缠绵病榻多久,全然一副慈怜之心替本宫担忧,本宫知悉后很是感动,若不是宫里宫务缠身,本宫早就该回来探探祖母您。”

    徐老夫人一时间摸不透苏瑜这话里有没有什么内含之情,就只当她理解的表面意思应了,“应当的,娘娘您如今身份尊贵,是我们苏家全家的荣耀,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老婆子也就跟着去了罢。”

    若是从家在苏府,她对自己有这般的怜惜之情,她们祖孙俩何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苏瑜一直不叫起,苏宗明夫妻两个已经吓得后背冷飕飕的。

    苏宗耀也觉着苏瑜有些过了,开口道:“阿娘因为担心娘娘,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得知娘娘平安回来,才稍妥当些。”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苏瑜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笑道:“祖母您身子不好,还跪着做什么?蝶依,快替本宫将老夫人扶起来。”

    “是,娘娘。”

    蝶依和康妈妈一左一右扶起徐老夫人,苏瑜吩咐落坐,徐老夫人和众人才依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