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宗明不像大哥苏宗耀那样怯懦,听着陈氏意有所指的指责,他当即脸色一寒,沉声道:“咱们一大家子都京城了,留下礼哥儿母子在老家何适吗?何况礼哥儿是咱们老苏家惟一的一根独苗苗,都这个岁数了前程上还没着落,京城不是机会大吗?让他进京也是为着咱们老苏家的将来。”

    这番大义的话怼得陈氏哑口无言,连苏玫都无法反驳。良久,她才问道:“怎么我那嫂嫂没跟过来?”

    “你嫂嫂身子不爽利,不宜出远门,我已经给亲家那边说定了,等咱们家在京城彻底稳住了,再派人去接她。”

    苏宗明解释。

    苏玫叹了口气,有无奈也有莫可奈何,“你们也看到了,这只是套三进宅院,府里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老家那些跟来的奴仆只能暂时打发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但这其中不乏祖母使唤惯了的,留下谁不留下谁,我不好去跟祖母开这个口,还请阿娘到祖母跟面周旋一二。”

    陈氏点点头,看到女儿神色间的疲惫,有些不忍,“来前儿我就知道会使你为难,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明日就让人给你大伯父一家传个话,让你大伯父带着怜姐儿和盼姐儿过来跟你祖母请安。再者这孝尽长辈也不能只靠着咱们二房,他们大房自然也是要出力的。”

    苏玫当然能听出阿娘这话里的意思是指什么,她淡淡笑道:“阿爹,阿娘,你们还不知道吧,怜姐儿在三月嫁进了黄国公府,如今就等着她家爷们儿考出个功名来受封诰命夫人了。”

    陈氏倒吸了口凉气,再与苏宗明面面相觑,冷笑道:“果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苏怜那样的人都能嫁进国公府去。”

    苏宗明眉头皱成一团,他跟陈氏一样,自认自己在交际、地位上高出大房一大截,也真的压了大房一辈子,如今风水轮水转,大房竟然打了翻身仗。苏宗明心里很是羡慕妒忌,同时也很不舒服。

    沈家在用接风宴时,苏家人进京的消息就传到了袁嬷嬷耳里。

    袁嬷嬷震惊到无以复加,不用想也能看到接踵而来的到底是什么麻烦。她怀着无比复杂纠结的情绪将事情告诉了苏瑜,看着苏瑜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就想将那大家子人打抱扔出京城去。

    “嬷嬷别慌,咱们就当不知道罢。”苏瑜继续翻阅中手中的书册,语气不甚在意。

    “老奴不慌,只是想提醒姑娘做到心中有数。”当年先太太还在世时,就与二房不睦,先太太又是个宁折勿弯的直性子,做不出来陈氏在徐老太太面前的讨巧卖乖,故尔吃了好些亏。

    “阿爹还不知道吧,真有麻烦也是荷花巷里的麻烦,咱们到底隔着这么远,要折腾随他们去折腾,要闹腾随他们去闹腾,实在瞧不下去就动手收拾丢回下河县便是。”

    听到苏瑜这样说,袁嬷嬷算是彻底放心了。

    次日一早,有人敲响荷花巷苏府的门。

    不久,何氏匆匆找到苏宗耀,脸上带着愤怒和怕麻烦的表情,“老太太进京了。”

    苏宗耀在庭中拿着木头工具正准备给衍哥儿做个木马玩玩儿,乍一听见何氏话,诧异得险些伤到手,“你说什么?老太太进京了?哪个老太太?”

    “从我嘴里还能听到哪个老太太?当然是你的亲娘,我的婆母。”何氏也不知是气还是急了,跺跺脚说,“适才沈府来人报信,说昨儿到的,让咱们现在过去请安呢。”

    苏宗耀回过了神,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但他例来懦弱惯了,自动将那些不好的预感屏蔽。重新打磨着一个刚成形的马腿,淡淡说道:“阿娘来了,咱们是该去请安,你慌什么慌?”

    徒然见苏宗耀这么没脾气,何氏恨不能一指头戳他脑门上去,“我的大老爷,老太太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进京了?还不是在老家得了咱们家在京城安身立命的信儿,跑来打秋风呢。你别怪我把话说得难听,你阿娘什么德性你我都清楚得很。从前先太太在世没给分好脸色,自打我进门,百般奉承千般巴结,还是让二房的陈氏狠狠将我压了一头,她偏心二房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这要是见了面,还不得替二房问咱们要三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