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清茶一左一右搁在桌几上,李三老爷李泫在等候的过程中偶尔还会端起喝一口,张夫人莫说是吃茶,简直如坐针毡。今早她踩着十分沉重的脚步走出黄国公府大门,一路上心思重得像压了几千斤石头,就盼着马车慢点,慢点,再慢点。

    可再慢也要到目的地的时候。

    在苏府门口落了车,张夫人抬头看着苏府的匾额,说起来她还不曾到苏府来过,没想到头一回来竟是因为这个。但不管她有多不愿意进去,也要飞快的进去,不然她进苏府大门这事很快就会让人非议。

    李泫走在前头,脚履不紧不慢。

    张夫人走在后头,瞪着李泫的背影暗暗骂道:“走这么快干什么,我是来受辱的,难道你就是来讨喜的?”

    来到花厅后,已经坐了约莫有大半刻钟了,苏大老爷两口子仍不见来人。张夫人心里极为不满,觉得不被重视的时候又渐渐息下心来,晚点见到,就晚点丢人,不来才好呢。

    正当她心里打着矛盾的小九九的时候,李泫看似平静,心里也如波涌涟漪起伏不定。还记得出门时曾氏站在门口用十分幽怨的目光看着他,夫妻多年,他自是明白曾氏目光里饮含的深意,可是黄国公府这一关要是过不了,他们三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何况宴哥儿还在坐牢,等他刑期一满出来,还是黄国公府的宴公子,可若是黄国公府真的没落了,宴哥儿出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要为宴哥儿打算。

    这些话也是说给曾氏听过,可是曾氏似乎对这个理由并不满意。

    此时,外头终于响起了姗姗来迟的脚步声。

    李泫和张夫人同时起身,二人脸上的表情既难堪又不能冷脸,就那个僵着笑盯着门口看。

    若不是现在场面不允许,杨氏见到张夫人这副表情当即就要乐出声来。

    张夫人现在没有诰命的加持,在杨氏面前矮了一大截。极不甘愿的朝杨氏曲膝行礼。

    杨氏保持着既不清近也不疏离的笑回了半礼,算是全张夫人的脸面。

    见杨氏并未受自己全礼,张夫人心里大抵是好受了一星半点儿。

    李泫朝苏宗耀作了一揖,苏宗耀道:“李编撰不必客气,快请坐吧。”

    四人陆陆续续分主次坐下,苏宗耀不作声,等着李泫开口。

    张夫人低着头,不用看杨氏都能感觉到她的处境有多难堪和尴尬,想她既然登了苏府的门,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且她也有意无意打探过黄国公府的情况,知道李家的族中长辈们的意见是让黄国公休妻,赶走败坏黄国公府门风的张夫人母女。但黄国公还是个念旧情的,一直僵持着没点头。想来张夫人愿意到苏府来,多半是怕被赶出黄国公府罢。

    苏宗耀喊他作‘李编撰’,显然是想撇清干系的,李泫脸上有浮了几些臊意,仍紧持着开了口,“国丈爷,从三月三日黄国公府春宴后,你我两家闹了场不愉快,还误会了怜姐儿我的好儿媳妇,今日我是特意过来向她赔不是的。”

    说完,把目光瞟向张夫人。

    而此时的张夫人恨不能自己就地就消失了去,然她到底没有神仙之能,又想着来前儿国公爷的交待,只能厚着脸皮说道:“那日的事是我一时糊涂,让怜姐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请国丈爷,夫人,你们大人有大晾,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