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什么事儿都心里明镜也似,可偏偏你这唯我独尊的性格使得自己近乎于刚愎,明知道谁对谁错,却总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就应该口含天宪、一言而决,对于所有的阴谋诡计都鄙视之,认定一切尽在自己掌握,无论那些心怀叵测的臣子如何折腾也难逃你的手心。

      你想着保全自己所有的儿子,明知道太子一旦被废就难逃一死了之的下场,却依旧铁了心的易储,即便为此甚至废了不少心血,做了诸多谋划,结果前脚咽气,后脚你的那些个儿子就被上位的李治几乎杀了个干干净净……

      刚愎,或许是李二陛下唯一的缺点,但是足以致命。

      李二陛下剑眉微蹙,深深的看了房俊一眼,有些意会到了房俊言语中隐含的意思。

      却并未喝叱,更未反驳,只是将目光投注到书案之上的宣纸,看着一个个秀丽婉约的小字在毛笔之下跃然而出。

      半晌,徐婕妤才提腕停笔,将毛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轻轻吐出口气,盈盈起身,略带得意道:“陛下,此乃臣妾八岁只是顽劣之作,当时父亲让吾试着拟《离骚》作诗,一时间不知深浅,挥笔而就这一首《拟小山篇》,也请房驸马品鉴一二,稚嫩之处,不可取笑!”

      房俊凝目去看,之间雪白的宣纸上字迹秀丽,一首小诗布局严谨:“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将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

      房俊赞道:“婕妤才思敏捷,实乃当世才女!只可惜身为女儿身,这满腹才华只能寄情于山水之间,未能献策于庙堂之上,实乃陛下之遗憾,大唐之损失!”

      这还真不是恭维,一个八岁的女童能够作得出这般对仗严谨、意境悠远的诗作,历朝历代,也得称一声“神童”!

      徐婕妤显然很是受用,虽然知道房俊夸大其词,但是这人毕竟被世人称为“才高九斗”的诗词圣手,能够这番褒奖,谁人能不开心?

      美滋滋的敛裾施礼,道:“多谢房驸马夸赞,本宫实不敢当!”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有些吃味,蹬着房俊训斥道:“巧言令色,谗言媚上,奸佞之徒!”

      房俊一脸窘相,却也不敢反驳。

      您是皇帝你最大,您说啥是啥……

      徐婕妤眼唇而笑,横了李二陛下一眼,实则对于皇帝的这等反应甚为欣喜,轻声道:“房驸马夤夜入宫,想必是与陛下有要事详谈,臣妾先行退去,张罗几个小菜,温一坛好酒,以作宵夜。”

      李二陛下点点头,道:“那行,你暂且退去吧。”

      房俊施礼道:“恭送婕妤。”

      徐婕妤敛裾还礼,浅笑道:“本宫喜好诗词笔墨,素闻房驸马乃是这方面的大家,改日有暇,还望多多赐教。”

      房俊连称“不敢”,徐婕妤也未再多说,带着一阵香风盈盈而去。

      李二陛下将茶杯放到书案之上,转到书案之后坐在椅子上,目光依旧投注在桌上那副诗作之上,淡然道:“说吧,夤夜叩阙入宫,所为何事?”

      房俊上前两步,一揖及地,问道:“微臣听闻陛下欲接触晋王殿下圈禁之令,不知是否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