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客气。”

      相互寒暄两句,刘洎入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身后的内侍,道:“启禀陛下,昨夜有人自府外以弩箭将这封信投入府中,微臣不知信中内容,故而贸然拆开查看,才得知是委托微臣转呈于陛下,微臣不敢擅专,只能将信笺带来,请陛下过目。”

      武德殿中一片寂静,诸人神情不一,但目光都似有若无的逗留在刘洎身上。

      刚才还要查看是谁与萧瑀暗中勾结呢,一转眼的功夫居然自己跳出来了……

      李君羡站在大殿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一桩麻烦的差事忽然就没了,心情挺不错,却没有一丝半点表现出来。

      李承乾看着刘洎,默然无语,目光之中却多有审视。

      内侍将信笺放在御案之上。

      刘洎神情有些喟然,解释道:“大抵是之前微臣曾在宋国公手下做事,积累了一些交情,使得宋国公愿意相信微臣的为人,故此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予以托付。不过自宋国公叛逃之后,微臣与其绝无半分联系,还请陛下明鉴。”

      事实上,昨夜收到被弩箭送入府邸的信笺之后,刘洎思考了小半个晚上,最终才决定将这封信送到陛下手中,毕竟与叛贼暗中联络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万一陛下生疑,即便不发作也好似一根刺藏在心里,对他的信任大打折扣。

      当然,他同时也将这份信笺抄录了一份,派人送给晋王……

      看着刘洎一脸苦笑无奈,李承乾忠于收回目光,命人将信笺拆开,仔细观阅。

      看完之后,沉思片刻,摆手让内侍将信笺交予李勣、李靖两人传阅。

      李勣、李靖两人相继看过,又将信笺交给内侍还给皇帝。

      信笺之中,的确如褚遂良所言那版,萧瑀坦言可以“策反”薛万彻,使其假借会师晋王之际骤然发动,对晋王大军予以突袭,届时灞水西岸的军队渡河接应、前后夹击,可在骊山之下大破叛军。

      显然,萧瑀是后悔了,现在觉得晋王不能成事,害怕皇帝事后追究他叛逆之罪,故而以这种近乎于“投名状”的方式向皇帝表达忠心,只要按照萧瑀的设计行事,那么无论如何战后都要给其记上一功。

      再加上江南糜烂,严重影响帝国财政,需要借助萧瑀的影响力去安抚、治理江南,两相结合之下,皇帝必然免除萧瑀所有罪责,官复原职,一如往昔……

      逻辑自洽,合情合理,的确是萧瑀滴水不漏、瞻前顾后的风格,将局势算计得清楚明白,唯一疏忽的便是轻信了褚遂良,反被褚遂良暗中出卖,使得这封信笺的效用大打折扣。

      李承乾道:“如此看来,雉奴那边军心不稳,即便是身边的重要人物也都心存异志,距离败亡之日不远了。”

      李勣、刘洎颔首称是,晋王麾下本就缺乏人才,无论运筹帷幄的名帅还是智计百出的谋士,都严重欠缺,似萧瑀、褚遂良这样的人物肯定是其身边的左膀右臂,如今却相继向皇帝表忠心,可见晋王空有十余万大军,麾下却已然与他离心离德。

      原本实力就处于弱势,又不能上下一心,岂有半点胜算?

      李靖却盯着刘洎,毫不客气道:“军政有别,此间商议乃是军务,阁下作为中书令,既然无权干涉,还是少听为妙,万一策略泄露对刘中书有所不利,还是回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