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天不亮就起来洗漱更衣,然后坐在堂上接受洛阳官员的觐见、恭贺,说着毫无意趣的车轱辘话,强打精神捱到巳时再也捱不下去,遂吩咐亲随闭门谢客,无论何人只需将礼物收下即可,一概不见。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喝了口茶水,长长吐出一口气。

    在长安城内之时还好,即便是“天下第一亲王”也不过是让人高看一眼,并未有太过分的举动,可是到了这洛阳城,立马地位抬升、身价百倍,任谁都想跟他亲近亲近,不惜送上重礼也只是为了在他眼前露一下脸……

    应付起来着实耗费心神。

    然而未等他清闲多久,便有亲随前来禀报,薛国公阿史那忠携定襄县主前来拜会……

    李泰无语,叹气道:“宣见吧。”

    无论是身为突厥王族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薛国公”阿史那忠,亦或是韦贵妃嫁给太宗皇帝之时带来的定襄县主这个“继妹”,都与旁人不同,不能不见。

    未几,阿史那忠夫妇进入正堂,李泰起身相迎,双方叙礼完毕,各自落座。

    阿史那忠笑道:“前两日听闻殿下前来洛阳履任,不过恰好微臣在城外处置一些事情,未能第一时间前来为殿下接风洗尘,心中着实忐忑不安,今日正好上元佳节,将庄子里一些山珍野味送来给殿下打打牙祭,还望莫要嫌弃。”

    “薛国公这说的哪里话?本王诚惶诚恐啊……论公,你是跟随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功臣,论私,咱俩分属郎舅、伦理至亲,平日相处随意一些就好,何不在乎那些虚礼?”

    李泰笑着回应,又对定襄县主道:“我来到洛阳几日,听闻你几乎闭门不出,整日里就在府中待着?这样不好,虽然知你不喜交际,但也应该时不时的出来走动走动,总是闷在府里未免心情郁结、情绪低落,四处走一走、找人说说话,一定会好一些。”

    定襄县主赶紧颔首应下:“多谢兄长关怀,小妹往后一定遵从。”

    李泰无奈苦笑,看着这张酷肖其母韦贵妃、其姨韦尼子的美艳脸庞,语气很是亲近:“不过是提个建议而已,兄妹之间随便说说话,不必这般拘谨。”

    转头看向阿史那忠:“妹夫常年居住洛阳,对本地风土人情定是如数家珍,为兄此番前来,背负陛下殷望,实感责任重大,若有所需,还望妹夫鼎力相助才行。”

    面对李泰毫无转圜的拉拢,阿史那忠却为难道:“微臣只是一个武将,麾下部队皆在塞外,在这洛阳城内与一众文官着实格格不入,况且文武殊途,实在不知有什么能够为殿下效力的地方。不过只要殿下有命令颁布,微臣定然不遗余力、奉行不悖。”

    为你效劳也不是不行,但不可能毫无保留,毕竟我并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很多族人在塞外等着我庇佑呢,所以我是否为你效劳得分情况……

    李泰自然不会奢望空口白牙一番话就能让阿史那忠纳头就拜,今日透露一些意愿,试探一下阿史那忠的立场,如此足矣。

    毕竟相比于整个洛阳的官场,阿史那忠这样一个地位显赫、身份尊贵之人定然格格不入,只要自己舍得利益,将其拉拢过来并不难,有这样一个人帮衬着,也不会显得自己势单力孤。

    “这话见外了不是?你我都是一家人,只要你支持我,我又岂会亏待你?别的不说,若是阿史那家有意海贸,我明日便将水师副将给你找来,定然保证你顺利出海、满载而归。”

    利益不是用嘴说说而已,固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双手奉上,但也要让对方摸得着、看得见。

    “哎呀,天下谁人不知殿下与房俊交往甚厚?海贸之利车载斗量,谁不眼红呢,只不过阿史那家的根基都在草原上,对海外鞭长莫及,若是能借助殿下之力达成此事,阿史那全族都感念殿下厚恩……如此,就仰仗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