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族首领跺脚长叹,悔之不及,怎地就鬼迷心窍将粮秣给了大食人呢?如今唐军找上门来,没有一股脑的屠杀殆尽已经算是宽容了,再啰嗦下去,当真将那位将领惹恼了,怕是一声令下自己的部族便被屠尽。

      只得返回部落之中,安抚族人,然后拖家带口携带简单的行礼衣物,在风雪之中哆哆嗦嗦走出部落。

      一个唐军校尉上前,吩咐左右兵卒:“每人给予五天口粮,余下的全部抄没。”

      又对部族首领道:“自去弓月城报备,有专人会拨发粮食以供口粮,大唐乃天朝上国,断不会让治下之子民饿死。若是汝等半途走脱,往后这西域之地便不可再待了,否则每一个唐军兵卒皆有斩杀之责,汝族上下,皆是死罪!”

      而后,不待部族首领答话,大手一挥,数百骑兵发起冲锋,径直冲入部落之内,根本不去搜查,而是处处放火,片刻之后大火冲天而起,部族聚居百年之地,只因为向大食人供应粮秣,便被焚烧一空。

      这些族人战战兢兢的看着烟火冲天的家园,敢怒不敢言。部落首领更是面色苍白,他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粮食都交出来,那可是阖族上下的命,只是眼下这一把大火却将隐藏起来的粮食烧得干干净净,心中再无半分侥幸,只得满心悲怆懊悔,带着族人拖家带口,踩着厚厚的大雪向着东边数百里之外的弓月城迁徙……

      ……

      自弓月城外一战,大食军队大败亏输,被迫后撤数十里,依据天山山麓扎下营寨,与唐军对峙。

      彼时大食军队士气低迷,唐军数量处于劣势,双方实力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得对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唐军的优势在于主场之利,尤其是之前薛仁贵一路后撤,将数座城池的军械辎重尽皆向后运输,运不掉的便一把火烧干净,导致唐军粮秣军械充足,大食军队却失去以战养战之目的,陷入粮秣匮乏之困境。

      不能坐以待毙,大食军队只能在叶齐德命令之下四处掳掠,或买或抢,向周边胡族部落征缴粮秣。这一招固然使得原本一些欢迎大食人的胡族部落怨声载道,但是更多部落却竭力资助,拿出粮秣供应大食军队,只求将唐军赶出西域,大家能够分润丝路之财富。

      唐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房俊下令并且亲自带领一军,出城绕道敌后对大食军队的“征粮队”进行突袭歼灭……

      此举甚为奏效。

      大食军队初到西域,地形不熟,虽然不少胡族暗地里都支持大食人,但忌惮于唐军战力,明面上绝对不敢有所瓜葛,资助一些辎重粮秣也就罢了,若是派出族人给大食人引路,一旦被唐军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故此,唐军轻骑四出,将大食人一股一股“征粮队”予以剿灭,使得大食军队原本就困顿的辎重粮秣愈发雪上加霜。

      军心士气一日低过一日,急得叶齐德满嘴燎泡,却又无法可想。

      他始终弄不明白,为何自己率领二十万大军开赴西域,兵力数倍于安西军,足以碾压西域任何武装力量,却从一开始便处处陷入被动,被唐军牵着鼻子走,不仅想要谋求决战而不得,反而被唐军且战且退的打法拖得精疲力竭,直至眼下安西军迎来强援,骤然便给了大食军队当头一棒。

      到了如今这等境地,自己这边优势已然不复存在,甚至要为了兵卒战马的粮秣焦头烂额……

      这仗打得着实憋屈。

      *****

      两天之后,房俊带领麾下骑兵返回弓月城,裴行俭亲自至城外迎接。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房俊看了一眼城头随风猎猎作响的旌旗,又瞅瞅裴行俭严峻的面色,心中忍着没问。

      待到回到城中衙署,亲兵打来热水服侍房俊洗了脸,又泡上一壶热茶退出去,堂内只剩下房俊与裴行俭两人,房俊这才问道:“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