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承天门外的天街一直向东,出延喜门折而向南,过永兴坊与崇仁坊,便是歌舞升平之地平康坊……三人说笑间一路前行,房俊与苏定方在前,裴行俭牵马在后,径自来到醉仙楼。

      门口的侍者刚刚将一名客人引入楼内,转身出来变见到与苏定方笑语晏然的房俊,顿时面色就是一僵……

      对于房俊,醉仙楼上上下下除去东家江夏郡王李道宗之外,可谓都对房俊有了心里抵触。不可能没有抵触,这位几乎每一次前来光顾都要引起一场风波,若非是房俊身份不凡兼且与东家的关系太好,绝对会被列为拒绝接待的名单之内……

      门口的侍者眼皮子下意识的跳了一下,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哈着腰迎了上去,远远的便打着招呼:“哎呦,小的还在纳闷儿呢,今儿楼前这几棵树为什么总是有喜鹊喳喳叫,感情这是在欢迎房驸马大驾光临……”

      房俊没心思听他油嘴滑舌,吩咐道:“后院安排一处院子。”

      侍者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面有难色:“真不巧,今儿后院都来了贵客,实在不好安排……”

      说着,颇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房俊,唯恐这位发起火来,自己可承受不住。

      房俊怎会同一个侍者一般见识?况且他自认自己在醉仙楼的名声绝对让这些下人不敢轻视,既然说是不好安排,想来也必然是没法。

      房俊便扭头对苏定方说道:“要不,咱们就二楼雅室将就将就?”

      苏定方瞅瞅醉仙楼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景况,暗暗咋舌。瞅这名字和格局,应是一座青楼无疑,且装饰华丽看上去就是一出销金窟一般的所在,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却宾客不绝,比之那些寻常的酒楼生意都好,这哪里是青楼?

      他一向生活俭朴,木讷的性格也没有什么灰色收入,那一点俸禄将将够家里的生活支出,根本没有余钱出入这等高档场所。虽然今日摆明了是房俊请客,苏定方也略有一些拘谨,便摇头说道:“咱们一见如故,只是寻个安静的所在好好聊聊,何必非要来这等奢华之地?随便寻个酒家,有酒就好!”

      裴行俭暗自叹息,自家老师总是这么质朴,与帝国的上层格格不入,也难免会被人排挤,无数功勋一身本事,却总也得不到承认,没有施展的机会……

      侍者此时甚是纠结。

      若是房俊便这么走了,事后东家知晓,难保不会以为是他这等下人存心刁难。东家现在虽然深居简出当起了富家翁,可当年那也是叱咤风云杀伐决断的枭雄一般的人物,万一发起怒来,谁能承担?

      可后院确实已经客满,今日也是见了鬼,早早的便不断有贵客上门……

      侍者赶紧劝说道:“二楼雅室虽然不如后院别致,但凭窗远眺长安胜景,亦是不错。咱们翠奴姑娘可总是念叨房驸马,今日房驸马大驾光临,相比翠奴姑娘一高兴,还会唱个小曲儿助助酒兴……”

      最终,三人还是登上了醉仙楼的二楼雅室。

      三人的目的在于结交一番,倒也没叫姑娘陪酒,只是要了一大桌子菜,然后取来两坛西域葡萄酿,言谈甚欢。

      房俊举着酒杯,敬苏定方道:“素闻苏将军打仗不仅算无遗策,更勇猛无前,今日有幸,请满饮此杯。”

      苏定方赶紧举起酒杯:“客套话不必多说,某是个粗莽军汉,行军打仗尚有一些方略,但是笨嘴拙舌,恭维的话却不会说。房二郎西域扬威,实乃吾大唐好儿郎,饮圣!”

      裴行俭亦凑趣道:“饮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