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村中无大事,月清疏一颗提起的心便放下。近日来村里的商客多,大家手头还有活计,匆匆祝贺一番,落后各自回去继续今日的繁忙。

    应有谷牵着九儿下山,路上忖着要送几坛今年的新酒来贺喜。往日多承明庶门照顾,而他一介凡夫,于修仙问道也帮不上什么,总为不知如何言谢犯愁,此时脑筋一转,想着何不就送上几坛好酒请清疏姐和修吾神将尝尝鲜?尽管稍差踏雪寻梅那么一点儿,但至少能借机表个心意。

    心中有了主意,步履轻快起来,将九儿送回家教娘子照顾着,自己快快地走完上午最后一单生意,就去仓库里装了三大坛好酒上板车,拉上伙计一前一后走后山的坡路上去。

    今日村里这样热闹,明庶门传说中的神将又“下凡”了来,九儿哪肯乖乖在家呆着!趁着母亲烧火做饭顾不到自己,一溜烟便跑没了影。爹爹忙生意,她何不自己上山去玩?迈开小腿跑到明庶门的石阶路口,抬头一望便见着爹爹和伙计推酒上山呢,九儿抿嘴一笑,不声不响先一步上了台阶。

    明容和明止在大堂向修吾作揖行礼,拜见师叔。明止只看修吾一眼就被神族师叔的风采折服,当下还要磕头行礼,月清疏来不及制止,这孩子已经咚咚咚连磕了三下。修吾没懂他做什么这样郑重地拜自己,一时竟茫然无措。

    “你这小子,吓着师叔了!”明容笑着打趣他,“这样的大礼只在拜师时对师父才用的,你现在到底管哪个叫师父呢?”

    景玉脸一红,以为自己冒犯,慌忙解释:“掌门,掌门是师父呀!我,我想着师叔和师父是一辈,我入门最晚,礼节当然该大点……”

    月清疏看修吾一脸严肃,知道他不是故意,只是不懂人间这些礼数,便做个居间:“明庶门内现有弟子七名,祁景玉排行第七,年岁最小,也是最仰慕你的,故而这样郑重。你且不必这样紧张,只按着心中所想待他便好。”

    修吾会意,弯腰将还跪在地上的祁景玉扶起:“我未尝帮你什么,你这般敬重,我受之有愧,以后不必如此。”

    “师叔此言差矣!”祁景玉急于表白,脸脖子都红了,“我,我入门后常常听师父讲师叔的故事,凶兽祸乱天下数年,而今的河清海晏,师叔是有大功劳的!若不是您下凡来铲除凶兽,打败了坏蛋,哪有明庶门的今日,哪有我们的今日呢!”

    修吾轻轻摇了摇头:“守护苍生乃分内之职,我只是尽我力所能及。打倒敖胥,众人皆有助力,非我一人之功。”

    明容瞧见小师弟急吼吼的模样,忍俊不禁,一人悄悄背过身去偷笑。哪知一抬眼,余光瞥见正殿门外左侧大柱子后头,一个小脑袋时不时地探出来好奇张望。

    “九儿!”明容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殿外,牵起九儿的手,“你偷偷跑来的?爹爹呢?”

    九儿跟着明容进了正殿,月清疏也迎上来。她叫了月婶婶好,又用一双水亮的眼睛打量修吾。明容知道她是来看新鲜的,不恼她,央求月清疏留这小家伙吃午饭。

    “可以的,但是九儿家里知道吗?”月清疏担忧九儿自己跑出来,午饭不回家,她娘亲要急的,“不如你和明止谁去九儿家里招呼一下,叫她娘亲放心。”

    祁景玉急于表现,自告奋勇,话还没问清就窜出殿外要下山往九儿家里去。可巧,山道上碰见应有谷和他家伙计,那山坡陡峭崎岖,三坛大酒推得两人热汗淋漓,两人正在竹林溪边擦脸歇息。祁景玉问明了情况,脚跟一转又回了明庶门,报告此事,月清疏和修吾一同去接。

    “呀!清疏姐!”应有谷眼睛一亮,“我正要把这三坛今年的桃花酒运上去送你哩!”

    “这怎么好意思!”月清疏一看,不是小坛,是齐x口高的大坛,心里过意不去,“尝鲜只要小的一两坛子便够,你送这样多,我们也吃不完呀!”

    “吃不完放着,越放越醇香呀!”应有谷笑说,“神将大哥回来是大喜事,我家里没别的,只能送些酒水聊表心意。”

    这心意也太多了!月清疏知道应有谷子承父业,一年到头做气力活养活家里,很不容易。不仅如此,这酿酒一道还得粗中有细,配方一旦有误,那酒水要么苦要么酸,原料辛苦都会白费。每年春天就这一批桃花,得细细筛选挑拣,晒制研磨,全要他耐心看着的。

    故而,这三大坛酒倾注了应有谷不少心血,不能就这样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