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惠被德川这反问问住了,春天的老虎?是更饿了要给更多吃的了吗?禅院惠回忆了一下最近师兄师姐对宿傩的评价都是“长高了有肉了”、“颠锅更利落了”、“衣服要缝补的更勤了”,再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春天夏天里长个子快,吃的也多,德川这一番话是在警醒自己要给宿傩多吃点了。

    德川说完就直起身,瞎扯了个理由说奴仆快找来了,他改日再带上些好酒好菜来见,笑着被禅院惠打发回去了。

    宿傩没理会德川走前和他特意打的招呼,等人走后才缓缓走到禅院惠身后,伸出手环抱起这个还比他高一个头的青年,克制的把头轻轻靠在那轻薄的背上。

    他刚刚离开时,他们讲了什么?自己喝完水就跑了回来,就见德川的嘴离禅院惠极近,几乎是贴着禅院惠的脸颊,脸上带着笑意说着什么,他看不见听不到。德川见自己回来,脸上还带着挑衅般的表情,笑意更甚。

    是的,挑衅。那些带着新交到的女人,来到自己的铁门前,朝自己扔石头,扔吃剩的瓜果的男人,在逗女人笑的时候,看自己生气的时候,脸上的挑衅的表情。那是无需学习思考,处于动物本能就能感受愤怒的挑衅。

    被抱住的人身体只比自己宽阔了一点,环抱间的窄腰甚至没秋天的冬瓜宽。因为一直在树荫里,他的体温比自己凉很多,透过夏天的薄布安抚着自己身体的燥热。脸颊靠着舒服的背,磨蹭了几下,鼻息间,气味干干净净的,只有昨晚一同洗澡时留下的皂角味,丝毫没有刚刚鲁莽的那人留下的汗臭味。腰间的手不禁收紧了力道,可惜下一秒就被亲拍手背,遗憾的松开。

    宿傩看着禅院惠脸带熟悉温柔的笑意,转身就给你自己一个拥抱,轻轻地拍了拍背,拿起自己的手写道“宿傩,别生气,德川刚刚喝水没有碰到你的水壶,你不想他喝,下次我别在腰上,他想夺都夺不走。”

    “没生气,不用别腰上。”写完的双手被禅院惠握在手心,宿傩突然感到了别扭一样,不适的一点点抽出了手。哪怕他和禅院惠的交流都是通过掌心和手指书写这种亲密的方式,他也没像德川那样随意的闯进禅院惠的空间,直接拿水壶喝水,贴着人耳边窃窃私语,他们明明才认识几次,就可以为一些事聊上许久,就好像亲密的是他们一样。

    刚刚抽出的手又一下拉住了禅院惠,将人牵着到树根上坐下,一句句问着:“禅院惠,刚刚你和德川聊了什么吗?在我不在的时候。是在聊你吗?”

    才写完,又急忙补上一句“你不想说也没事的。”宿傩不想像德川一样鲁莽的闯进禅院惠的私人空间,但又迫切的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你很好奇吗?哈哈哈。”禅院惠笑着,仔细听着旁边急切的小孩在问出后紧张的呼吸,小小声的,像是刻意隐藏自己听者的存在。

    “嗯,我想知道,告诉我可以吗,禅院惠。”看到禅院惠的笑,宿傩知道这是他默许同意了,他有进一步去了解他所不知道的,属于禅院惠的事。

    “其实德川没和我说太多,唔,聊得多的主要还是你,你知道的,那次射箭后德川就像狼闻着肉味一样,一直想要将你招募到他府上。”禅院惠没看到宿傩放松一瞬又继续多想的表情,继续写道:“不过我都拒绝了,你还小,去到将人府中,只会被鞭策苦训,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宿傩,我不想你失去自由和快乐。当然,如果你想去军队里立一番事业,我也会支持你的。德川他...”

    禅院惠的手指被掌心握紧,宿傩并不想知道后面的,什么军队,什么事业,他都不想,他只想好好在这山头庙中,学着做饭,打着泉水,和禅院惠和庙里的人在一块。

    他不想再听到德川,听他家府上多么有钱有权,但又想知道禅院惠对这个突然闯进的人本身有什么看法,握着的掌心松开手指,将另一人的手撑开,用最短的字句询问着想知道的东西。

    “德川的声音好听吗?你喜欢和他讲话吗?”这是自己所没有的。

    “德川吗?声音啊。”禅院惠一时也没想过这个,与人交谈,声音好听与否对他而言都没多大影响,只是更容易记住这个人的特征。一个人从说话中能听出很多东西,语气、内容、声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老人的声音沙哑、女子的声音轻柔、男子的声音低沉、儿童的声音稚嫩仅此而已。

    “德川的声音,也就是正常男子的声音,嗯,低沉但有劲,要是用这声音和女子说上几句情话,应该能让很多人喜欢上,毕竟是府上的少爷嘛。喜欢谈不上,我听过那么多声音,虫鸣鸟啼,风吹溪流,这些声音比人声更悦耳。就像现在,宿傩,你刚刚游过的小溪拍打在石壁上,夏天的蝉鸣趴在我们头顶的枝头,这些声音我会因为你在而记得更清楚,这些比人声更让我铭记。”

    一段长句写完,禅院惠放松着筋骨,靠在粗糙的树皮上,手指顺着水流的声音匀速敲打,“这就是水流的声音。”

    两人都安静的没有再写话,夏天的热气稍有退去,树荫下的空气里是岸边带着潮气的风。

    禅院惠拉过宿傩坐在他的身后,用手将那柔顺的长发一点点摊开,用手指轻轻梳顺,这是庙里最长的头发,师姐们都经常打趣宿傩的长发比山下女子的都要好。宿傩一直想剃,但师姐每次只给他在末尾修上一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