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霍东峻对从未见过的聂荣飞的印象稍好转了一些,如果那家伙只是和雷震寰一样,凭借财势换来的武术家头衔,霍东峻会连朝对方行礼的兴趣都欠奉,可是既然对方是一拳拳一腿腿,用血汗换来今天地位,那么霍东峻不介意朝对方拱手叫一声聂师傅。

    “师傅,同我讲讲北胜蔡李佛这一脉?”霍东峻走到黎剑青一旁坐下问道。

    这段时间霍东峻回了洪义海,黎剑青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而且在洪义海武馆之内,霍东峻绝口不提生意场之事,把移动电话关掉,上午去药局,下午练拳,让黎剑青觉得自己这位徒弟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北胜蔡李佛一脉,自然也是源自洪圣蔡李佛祖师陈亨,陈亨收徒张炎,也就是鸿胜一脉的祖师,,谭三乃是张炎的徒孙,张炎弟子雷璨的第四名徒弟,谭三少年时曾在江门跟随洪拳宗师阮泰修习洪拳,尤其擅长洪门双捶椿,在江门一代最好与人比武较量,后入广州谋生,因与雷璨是同乡,所以暂且住在雷璨的武馆,每天都见雷璨教授门下弟子学拳,当时雷璨有两位弟子,黄森,黄涛,是武馆弟子中最得雷璨喜爱的两徒,谭三住了几日就按不住争斗的性格,与雷璨大弟子黄森较量,谭三使洪拳双捶椿,黄森使鸿胜走生马,都是刚猛路数,交手只一个回合,谭三右拳正中黄森肋下,黄森反身捶扫中谭三头部。”黎剑青说起蔡李佛的源流来轻松自如,将谭三与黄森交手的动作说的就好像两人在霍东峻眼前交手。

    霍东峻甚至能凭借自己师傅此时的话,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不分胜负?”听到黎剑青说起谭三和黄森各自打中对方,霍东峻问道。

    黎剑青摇摇头:“对外讲,对内讲,自然都是说不分胜负,可是这是切磋,如果是真的交手,谭三的一拳只能断黄森几条肋骨,黄森那一打在谭三后脑的反身捶能当场击杀谭三,即便是切磋,挨了这一捶,谭三脚下踉跄,眼前发黑,而黄森已经使出下一式走马挂扫,准备打对方的太阳穴,只是见谭三站立不稳,所以收了招,说平手。”

    “所以谭三就拜了雷璨?”霍东峻轻轻呼出一口气,忍不住想象黄森一拳打中,后手源源不绝的画面,真要是分生死,谭三就算反身捶击中不死,黄森的走马挂扫,扫砸谭三太阳穴,谭三也一定扑街。

    “嗯,别人不清楚,谭三却清楚两人交手这一招自己的下场,所以就拜了雷璨,学习鸿胜蔡李佛,不过他总认为鸿胜蔡李佛的拳法过于柔和,不如自己少年时学习的洪拳刚猛……”黎剑青说到这顿了一下,眼睛望向霍东峻。

    霍东峻呃了一声,当年自己几个师兄弟跟随黎剑青学艺不过三五年,却各个都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点评各门派功夫时,似乎也说过蔡李佛不如洪拳刚猛的话。

    记得当时师傅的反应是,用蔡李佛最刚猛的铁箭拳把自己几个人打的上蹿下跳。

    “该不会师傅你教训我们那次,是学了那位雷璨雷师傅?”

    “雷璨听谭三质疑鸿胜蔡李佛的手法,就让谭三与自己搭手,结果谭三连招都未打出,就被雷璨一记刚猛的挟椿手打翻在地。”

    霍东峻下意识摸摸当初被师傅打过的右胸:“呢般教徒弟是蔡李佛的传统咩?”

    “谭三在雷璨门下苦练多年,之后在广州谭家词开馆收徒,他天赋惊人,对鸿胜蔡李佛的拳术多有改进,去芜存菁,加入一些他年轻时修炼的洪拳招式,他教授的鸿胜蔡李佛拳法,讲究高桩马,进退如雷,刚极似柔,柔极似刚,出招看似刚猛异常,却又暗藏柔劲变化,而后武馆搬至小北仓边路,彼时谭三门下弟子已经数十人,纷纷建议谭三改名北胜,用以区分与鸿胜蔡李佛拳术的区别,谭三同意之后,门下弟子从此便自称北胜蔡李佛门下,为与鸿胜蔡李佛有本质区别,谭三甚至穷自己半生之力,创出一套连环插捶。”

    霍东峻听到这里有些咋舌,创一套拳法出来可不是随便?说,也不是把一些武术招式拼凑在一起就算是创一套拳法,而是要有一整套的功法,比如吐纳呼吸,步法,身法,如何发力等等,从这一点来看,谭三被北胜蔡李佛门人供上神坛,不是没有原因。

    自己那位师公宋天扬,一生琢磨,也不过才琢磨出拳发鞭劲这一发力技巧,远远谈不上创一套拳术。

    “这么犀利居然还输了三祖一招?最后搬出了文德街?”霍东峻想起黎剑青说聂荣飞和宋天扬的恩怨就来自于两人的师傅一次切磋,陈耀熙赢了谭三一招。

    “他那时还未创出连环插捶,三祖说他何德何能,师从鸿胜却挂北胜的招牌,两人切磋,三祖又赢了他一招,所以谭三才苦练证明给蔡李佛其他两派看。”

    “我去新加坡是不是要和对方切磋?”霍东峻咂了砸嘴,看来北胜蔡李佛发扬光大,自家洪圣蔡李佛出力良多。

    黎剑青点点头:“一定是切磋,北胜对三祖胜了一招念念不忘,谭三年纪大之后,已经不好再去和三祖切磋,四十年代,聂荣飞去拜访你师公,请求切磋,你师公赢了,我刚来香港时,聂荣飞有个叫做白连海的师侄,也从新加坡过来香港,听说我是宋天扬的弟子,登门切磋,被我侥幸赢了一招,现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