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兴登堡的小木屋时,她正在看书。

    那是好几本很厚、很厚的书,垒在一起,好多页被她做了标记,似乎她立刻就要用。

    我不觉得她是为了应付期末考核这类玩意儿,因为那些书的装潢看起来明显和咒术、魔法相关。

    她看那些书的模样如此专注和着迷,所以当我双手端着晚礼服站在门口时,会想此时发出响动会不会打扰她。所以,我只是站在门口等她。

    身体目前还不能完全适应玻璃眼珠,生理性眼泪止不住地流。我试了几次,擦不干净,于是也就随它去了。

    等到兴登堡兴奋地合上书页,扭头在惊诧之中看到我时,我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我单膝下跪,将星辰礼服拱手相送,生理性眼泪似乎流得更凶了。我不喜欢这点,之后我会想办法解决它。之所以单膝下跪,这是为了满足少女的虚荣心——倘若兴登堡有的话。

    兴登堡瞪大眼睛看着我,慢慢走近我,伸手拿起晚礼服的一角。

    “你做到了?你怎么可以做到?”她只要一碰到这布料,就知道不会是假货。我不明白的是,她此刻为何如此愤怒。

    兴登堡猛地将礼服扔到一边,双手按在我的肩膀,居高临下地与我对视。“你怎么可以——你难道、你、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她越来越愤怒,黑水晶般的双眼似乎也越来越红——接近她长发的颜色。

    “塞列欧斯,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认定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只要入了我的掌心,就通通别想逃。你也不例外。”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满足你的愿望,难道不好吗?”

    兴登堡凝望着我,然后抬起压在我右肩上的手,用拇指指腹擦去我眼睫下流出的生理性眼泪,嗓音变得暗哑温柔了些:“你怎么了?一直在哭,眼睛也变得像坏掉的玻璃。”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付出了一些代价,来满足你的愿望。”最终,我选择了先安抚她的情绪。实话实说将是有效的。“代价——代价就是你的眼睛?”兴登堡太敏锐,立刻就猜中了事实。她看向落在地面上,仍然璀璨华美、不染

    灰尘的晚礼裙,继续道,“为了我,值得吗?”

    她的一只手仍然握着我的脸,她的表情如此认真,似乎下一刻我给出否定的答案,她就会立刻掐死我。当然,以她的力量是无法了结我的,她太弱小了,只是人类。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类,都无法对我造成什么切实的伤害。

    一些诡异的情绪洪流突然间涌了过来,像是从我和兴登堡肢体相触的地方。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期待,甚至为了得到肯定的答案而刻意压抑的浑身发抖,我不理解,我不理解。她像这样渴求着我的肯定,是为了什么?玻璃双眼与她对视,太阳的光芒刺激我流泪流得更多,从无数个裂面闪光之处中,我看到了真相——

    是啊,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