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汾便带人前往樗州,慕以和叶双秋一路暗中尾随。

    南中三州十六郡,地势险要,多为山地,因此地广人稀,异族盘踞。北方大乱之时,因南中在江南之南,躲过战乱。当时的南中节度使是大齐天赐年间的户部尚书房子渐,因直言纳谏被奸人诬陷贬官流放至此。房子渐虽被贬官至不毛之地,依旧壮志满怀,大力整顿三州治安,打击土匪强盗。奈何人手有限,权力有限,南中地区依旧一片混乱。北地沦陷后,大量流民无家可归,涌入南中。房子渐划地安置流民,带领他们开荒拓土,广修水利,铺桥修路,定居安家,并将他们从北方带来的先进的耕种技术授予本地人。又因地制宜,发挥三州所长。樗州地势高,阳光水分充足,种植的水果味道鲜美。便命人广植果树,所收成果除上贡朝廷外,可对外贸易。青州西部是一片广域草野,本是用于饲养牛羊等牲畜。房子渐听闻南齐朝廷意欲北伐,便划出一块水草丰美之地用于驯养战马,以备不时之需。又在水域充足的宁州开发大量耕地,种植粮食,筹备军粮。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南中地区一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曾经朝气蓬勃,一腔热血的青年已至垂暮之年,两鬓斑白,时日无多。

    如今军粮充足,战马肥壮,北伐之事却杳无音讯,一封封奏折石沉大海。秋高气爽之时,房子渐登高远眺,看着万里山河,皆在脚下,可他何时才能重回故里?

    房子渐直到逝世,都没能走出南中,不说肇京,连鄞都没能回去。他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南中却成为了朝廷世家权臣眼中的肥美羔羊,都想将之收入囊中。

    “因着房子渐的缘故,房氏一族在南中地区威望很高。房子渐逝世后,南中节度使由房子渐之子接手,南中地区尚能安然无恙。直到太后外家乐氏掌权,将手伸向南中地区,打压房氏,引起当地民众不满,最后以武力镇压。此后朝中权臣皆将南中三州作为敛财之地,压榨百姓,收刮民脂民膏。”

    苏穹将手中黑子落下,看向陆望。

    陆望拿起一颗白子,在桌上敲了敲,并没有着急落子,而是道:“如此说来,南中三州岂不是大齐粮仓,战备大后方?三哥,这次樗州贪腐案,就算不能扳倒顾舟山,也定要趁机将南中从顾舟山手中夺过来。北伐需要它。”

    “若是落入了苏鹤之手呢?”

    陆望看着棋盘道:“苏鹤一个人吃不下。”他皱了皱眉,“嘶”了一声道:“说到他,我就有些头疼。”

    苏穹叹道:“我也头疼……赶紧落子。”

    陆望落下手中棋子,若有所思道:“若是他吃得下呢。”

    苏穹看着陆望的指尖下的棋子,摸了摸下颌道:“归程,你这棋艺是谁教的?”

    陆望不明所以:“不是你教的吗?”

    苏穹叹气:“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陆望看着被逼进绝路的黑子,笑道:“三哥,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一点进步?”

    苏穹目不转睛地盯着双色棋子,试图找出一条生路,奈何找了许久也没有找着。他忽然抬头粲然一笑:“我告诉你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你让我一子。”

    “……”陆望习惯了苏穹大事小事混为一谈,得失不论,“行,三哥请说。”

    苏穹神秘一笑:“前些日子我收到了一份拜帖,落款人恰好姓房。”

    陆望挑眉:“房家人?”

    “正是。苏鹤派去樗州的监察御史是王汾,是个有能力的人,若他真能不畏强权,彻查此案。而此案真与任选平和顾舟山有关,任选平南中节度使之位是铁定保不住了。若苏鹤有本事,取而代之的按理说就是王汾。但很不巧的是,我才是吏部尚书。王汾毕竟年轻,又无功绩傍身,难以服众,届时我抢先一步将他任命为三州刺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