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格外冷,叶双秋在打捞上来的尸体堆里找了很久,喊了很久,直至浑身虚脱才回到营帐。

    天亮时,下起了雪。纷飞的雪花飘入白茫茫的湖水,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将领们正在中军营帐汇报各营伤亡人数和器械情况,皆脸色凝重。一哨兵突然来报,有敌军来袭!

    各将领鱼贯而出,准备迎敌。

    李恩西戴着一顶黑熊毛风帽,黝黑发红的大方脸上带着轻蔑地笑。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对左右道:“顾老大说了,今天不来真的,跟他们玩玩儿,消磨消磨时间。”

    于是一艘楼船在后面一会儿发射火箭,一会儿投石头,一会儿砸几颗铁球。周围几艘小艇时来骚扰,并州军向前一步他们便后撤一步,并州军后撤一步他们又向前一步。几个来回之后,邱沛实在忍不住了,破口大骂:“狗日的海鳖孙,玩儿老子,看老子不干死他。”

    其余几位将领都劝他不要冲动,小心落入圈套。

    叶双秋拿出地图,翡月湖状如初十的盈凸月,一角是钱家渡口,另一角是通沧江的河道。河道水浅,暗礁无数,若是大船靠近此位置,十分容易触礁。叶双秋手指指着河道口,目露狠色道:“你们守着,我去将李恩西引到这里,我要让他有去无回。”

    邱沛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叶双秋拿着地图边走边说:“我去拼命,你去吗?”

    邱沛一愣,哑声道:“你想给慕以报仇?”

    叶双秋将地图塞进怀里,带人跳上一艘和艨艟差不多体积的小船,自顾自说道:“上一次,我花了十年给姐姐姐夫报仇,这一次,我等不了那么久。”

    “你等着!”邱沛带着驾着十余艘斗舰和二十来艘小艨艟跟着叶双秋驶向湖中。

    李恩西又一次带着船队发起进攻,看着对面远离大部队的小船向自己冲过来,呵道:“不自量力,给我砸死他们。”

    二十来艘小船冒着飞石巨浪不断靠近楼船,敌方斗舰前来阻止,双方对撞互攻,竟不相上下。邱沛呲着牙恶狠狠道:“今日就算天塌了,老子也不退,给我冲!”

    小船不顾飞箭,一起猛地向斗舰撞过去,斗舰撞到楼船,发出巨响。

    楼船一边被撞变形,却不影响行驶。斗舰夹在中间,霎时支离破碎。李恩西爬起来对着桅杆猛踹两脚,挥动手中旗帜,楼船压过去,小船消失在视野,没一会儿又晃晃悠悠地从船底飘了出来。小船太过灵活,石头砸不到,箭射不中,拍杆拍不到。围着楼船转悠了几圈后,开始往后退,就像是挑衅一般。

    敌方斗舰见状,追了上去,楼船紧跟在后。斗舰跟得紧,撞翻了落后的小船。邱沛往后一看,斗舰快撞上自己屁股了,嘶喊道:“操!加速!往左!”

    小船灵活往左拐了个弯,堪堪躲过斗舰的撞击,却差点撞上叶双秋。两只小船挨得近。楼船上绑着巨石的拍杆轰然拍下,巨浪滔天,小船犹如浮木被浪抛起又猛然坠下。船上的人瞬间被淹没。

    幸而己方战船冲过来挡了一下,小船幸运地没被砸碎,稳在了水面上。叶双秋趴在地上干呕几声,爬出了船舱。身后斗舰疾驰而来,叶双秋趴在甲板上,看着邱沛的船后退过来,他咬咬牙,一跃而起,又一艘船灰飞烟灭。

    李恩西冷哼一声:“还真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