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做甚,你不是吹鼓手吗?这社里这么大的事,没喊你去吹吹?”

    麻衣青年脸都涨红了,看度满还用着自己的竹片,一把就抢过来,气急道:

    “度大满,你休瞧不上人,‘恁个雀,知道个啥雕?’

    当年,绛侯也是俺这样的吹鼓手,不还是做了好大的事。

    现在,里魁和那个张铁户,瞧不上俺,说请了城里人,乡里人的手艺就不上席面。俺呸!”

    说完还不解气,就要把裹着泥浆的竹片往度满单衣上蹭。

    度满色变,灵活的躲避,嘴里还不饶:

    “哈哈,你个怂,笑死俺了。没读过经,学啥博士?还‘恁个雀,知道个啥雕?,人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你是去城里读过,咋咧,不也没做成博士,还不是回来了。”

    吹鼓手叫张旦,是度满伴当好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嘴快,直接就秃噜了这句。

    本来嘻嘻闹闹的度满沉默了,张旦也后悔嘴快,但不知说什么来安慰。

    就在这两人沉默时,前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争吵。

    争吵来自祠堂门口。

    这儿原先是平整的黄泥地,但因为昨夜的雨,现在已经湿泞。

    所以,几个机灵的族人,就一起拉来了辆木板车,车下再用五六包装满土的麻布袋一顶,一个简易的台子就搭出来了。

    之所以折腾这番功夫,全因为眼前这位身着直裾袍,发包葛巾的老文吏。

    他是本乡来的乡佐吏,大桑里的族人都认识他,都叫他“刘一脚”。

    只因为每年乡里几个佐吏来大桑里征收谷租的时候,只有他踢谷斛的时候,总是那浅浅的一脚。

    至于其他几人,当天无不穿硬头木屐,一脚下去,大桑里的农民就要多交三五斗粟。

    老刘也不是没被同僚怨怼过,甚至都告到过乡蔷夫那。

    但这老刘也是老阀阅,又和原来东平陵的济南王世系有着一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