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自落成后,皇帝一年里有半年都在这里避喧理政,不仅皇帝爱这园子,胤禛也喜欢得紧,总想着有机会,能带毓溪逛上一逛。

    奈何宫规礼教之下,至今未能成行,毓溪每回来,都只在瑞景轩伺候额娘,不曾好好看一眼园中的风光。

    胤禛兴冲冲回家来,催着毓溪打点行装,他们至少能在畅春园里住两天。

    “就我们夫妻二人,余下那些侍卫和奴才,自然是听我的调遣。”胤禛鲜有这般兴奋激动的时候,即便见到毓溪眉眼泛红,也忍着不多问,高兴地说着,“咱们想逛多久,就逛多久,那园子里何止山石草木,还有你没见过的江南风光,皇阿玛都照原样搬来了。”毓溪虽在母亲跟前哭了一场,但只是短暂的情绪,且哭过之后心里更畅快些,这会子见丈夫高兴,她跟着欢喜,毫不犹豫地答应:“待我挑几双舒适的鞋才好,我平日就在后宅打转,走不了几步路,若是没力气陪你逛完整个园子,可不能怨我。”

    于是,夫妻俩商定后,胤禛派人接来顾先生,在书房上课至天黑,毓溪则打点好了简单的行装,准备随丈夫进园小住两日。

    其实胤禛中午回来的事,瞒不过毓溪,但既然丈夫不追问,她也不想再提,自己只是在亲娘跟前宣泄情绪,并不丢人。

    待翌日清早,夫妻二人便来到畅春园,侍奉皇帝摆驾回宫。

    皇帝当众叮嘱儿媳妇,哪些地方要她费心收拾,要他们夫妻不必跑来跑去,且留下住两日,待园内外都收拾妥当再回家去。

    胤禛满心感激,护送皇阿玛走了二里地后,才被撵回来,毓溪已经带着宫人们在打扫清溪书屋了。

    清溪书屋里要紧的奏折密函自然是随驾搬回紫禁城,但毕竟是皇帝理政安寝之所,留下打扫的,皆是乾清宫里最可靠的宫人,办事利索外,对毓溪亦是恭恭敬敬。

    忙忙碌碌直至傍晚,清溪书屋才关门落锁,乾清宫的宫人要赶着天黑前回宫,辞过四阿哥和四福晋后,便迅速离开了,余下园子各处,只消胤禛和毓溪带着园内的宫女太监收拾便可。

    夫妻二人的住处,则安排在了瑞景轩偏殿,这里是额娘来园中常住之所,一来他们夫妻熟悉,二来不至于在别处冒犯了其他娘娘。

    归置停顿时,天色已晚,毓溪香汤沐浴罢,摇着团扇来找胤禛,原以为丈夫在案前练字,这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但书桌前空荡荡,临好的字帖已整齐地码在一旁,胤禛不见了踪影。

    “四阿哥呢?”“奴婢不知道,像是出去有一阵了。”

    毓溪不禁奇怪:“园子里黑灯瞎火,又那么大,他能跑去哪里?”

    想着胤禛兴许是去巡视关防,于是命人在门前等,又吩咐小厨房准备爽口的饭菜,她回到书桌前,翻看丈夫的习字。

    虽说皇子们自幼便在书房勤学苦读,但资质之外,性情和志气同样影响他们的学业。

    有聪明却懒怠读书的,有勤奋可天分追不上的,胤禛这般既勤奋好学又天资聪颖的,实在很难得。

    不论寒冬酷暑,不论去到哪里,什么都不能耽误四阿哥念书写字,今日忙了一整天,他也定要抽出空来,在饭前把字练了。

    而这样的事,从不要人叮嘱敦促,额娘从宫里传来最多的话,就是要儿子好生休息,保重身体。“因为你,我家的兄弟侄儿们,日日被阿玛催着多读书,他们算得勤勉了,还是远不如你。”毓溪笑着,将丈夫的习字收拾好,便往门外来,打算再等不到胤禛,就派人去找。

    可是刚走到屋檐下,周遭的灯笼突然都灭了,胤禛带着小和子几人就在那头,瞧见她的身影,便笑着嚷嚷:“毓溪,你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