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若非亲近之人,断然说不得,话中所言之事,胤禩心里早就明白,他感慨的是,七阿哥居然愿意对自己如此真诚相待,说掏心窝子的话。

    「胤禩,你总是闷闷不乐,瞧着心事重重,兄弟之间自然会关心你帮着你,可大臣们见多了,就该在背后议论编排你的不是,再传到皇阿玛跟前,不值得。」

    「我只是,我……」胤禩不禁握紧了拳头,气愤道,「四哥的性情,再苦再难的差事,他也不会求兄弟,至少不会去求三哥,三哥能做得了什么?闹到乾清宫去,会是四哥的心愿吗,一定是三哥眼红他绕开户部去管湖广新税一事,得亏皇阿玛不答应,可你再看今天,三哥坐在那儿嘻嘻哈哈,高兴他的侧福晋有了孩子,还要摆酒请客,还要我们去捧场。」

    「胤禩,你怎么了?」

    「我不明白,七哥,我们兄弟之间已经可以真真假假分不清,小时候的情分,都没了是吗?」

    七阿哥道:「三哥和他那口子就是一对儿,你以为是谁给董鄂氏撑腰,终日惹祸生事的,所以你别理他,更别放在心上。」

    胤禩却低下了头,难过地说:「可是四哥也一样,他那么正直的人,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转天就和三哥坐着喝茶。」

    七阿哥一时语塞,看着四哥哑巴吃黄连,分明被老三摆了一道,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心里也不是滋味。

    「大阿哥难得对我好一回,就勾出我这些没意思的情绪来,七哥,让你看笑话了。」胤禩冷静下来,苦笑道,「是我糊涂了,七哥别见怪。」

    七阿哥却认真地想了想,正经道:「古往今来,咱们兄弟不是这世上才有的皇子,过去那些皇子们,怎样的手足情,又是如何明争暗斗,你我都不能免俗。既然如此,何不顺其自然,你看三哥多潇洒,可我觉着,他不是不怕得罪四哥,他当然怕得罪四哥,潇洒的只是表面,你看他方才谈笑风生的,回家去和董鄂氏大眼瞪小眼,又该厮

    .打起来,这叫潇洒吗?」

    胤禩听得心中畅快,又感慨七哥能说出这番话:「我们年纪相仿,可七哥比我稳重成熟多了。」

    七阿哥坦率地说:「我不聪明更不机灵,不然皇阿玛早夸我了,比起你们来,也许我更像个局外人,不过是说些与己无关的便宜话,哄你高兴。」

    胤禩却起身来,深深作揖:「七哥,弟弟受教了。」..

    七阿哥又道:「老大说的那些话,照我看,还是别吓着弟妹的好。惠妃娘娘平日没少折腾她,但子嗣的事,我看她是不会为你们操心,当年对大福晋做的那些,自然就不会找上八弟妹,何苦再叫她担惊受怕,往后进宫畏畏缩缩的也没意思。」

    胤禩觉着有道理,惠妃当年逼大福晋,是想要孙子,可他有没有孩子,惠妃才不会在乎,霂秋本就心事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刻,胤禛已过了景运门,刚到乾清门下,就见太子垂头丧气地从正殿走出来,稍稍犹豫后,胤禛带着小和子退到门外,果然太子从东侧日精门出去,没从这里走。

    「主子,怎么避开太子爷不见?」

    「今日讲学时,太子打瞌睡,虽然被身旁的太监提醒,恐怕没能逃过皇阿玛的眼睛。」

    小和子探头望了眼,禀告主子太子已经离开了,一面说道:「大暑天的,谁不犯困,奴才还能在阴凉地里打个瞌睡偷懒,反倒是太子爷和主子们,没日没夜地打起精神来当差。」

    胤禛骂道:「这叫什么话,一国一朝在我们手里,是能偷懒耍滑的?」